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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骁浑浑噩噩地醒了过来,睁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这里是研究所。
他下意识扶着床沿下床,谁知胳膊无力,双脚也踩不稳,“砰!”一下摔到了地上,将一旁的铁架车撞飞出去。
铁车撞到桌子后,发出一声惨不忍睹的巨响。
谢骁的手也因此划伤了。
他的手酸麻无力,完全抬不起来,整个人的状态都非常奇怪。
谢骁两眼发黑,支撑床架靠着坐下,等眩晕感一波波过去,才从满眼的金光中看清视野。
那个铁架的最上层,有几根使用过的针筒,还有几个未拆封的血浆袋。
他拉起衣袖,果不其然,在手臂上发现了针孔。
刚刚等待晕眩感过去时,谢骁想起了来到这里之前的事。他去找了舅舅,他告诉自己,他的父亲付衡和边冬止一样,也是激烈进化者,母亲谢南音是适配者,并且说,当年她的死另有隐情……
那个隐情究竟是什么,他似乎已经猜到了。
只是还未将猜测说出口,他就被一股外力击晕过去,等再次醒来,已经是在研究所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很好,舅舅把卡拔了,这玩意现在除了告诉自己时间,就是个毫无用处的废铁。
现在是九点十分,那个饭局应该已经开始了,舅舅抽了他的血,还拿着那个陈旧的档案袋去了宴会厅,他是想要——
就在电光火石间,谢骁忽然明白为什么许鹿鸣要把他带来这里。
如果要证明当年谢南音的死别有隐情,那如今活着的他才是最好的证据。
这是舅舅的目的吗?他来到边家,是想为了他的妹妹,谢骁的母亲谢南音报仇?
谢骁五味杂陈,一方面他对舅舅的行为感到理解,另一方面他又为舅舅的隐瞒感到难受。他们是相依为命的亲人了,但舅舅却把他也设计成计划中的一环。
所以当初安排他来启江上学,到底有几分是出于他为自己的前途着想呢?
就算告诉自己,谢骁难道不会帮他吗?为什么那么笃定自己不会偏袒他呢?他可是他的亲舅舅啊!
至于背后的真相……谢骁不禁苦笑起来。
边玉,边玉……他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有些发酸,有点发涩。也许是失血过多有些脆弱,也许是明白他和边玉未来或许会有一个和父母相似的结局。
这似乎就是适配者和激烈进化者逃不开的宿命。
这些心情掺杂在一起,又酸又痛,谢骁模糊着双眼,看到手机里的短信和未接来电,那都是边玉打来的——许鹿鸣拔卡之前,边玉多次联系自己却无果,他现在一定非常担心。
他的舅舅像是一枚锈了多年重新出膛的子弹,带着一切证据无所顾忌地前往满是启江名流的宴会厅,等他完全燃烧起来时,所有人都不能幸免。
边玉……边玉……他默念着这个名字。
他几乎是一瞬下定了决心——
要立刻到他那边去。
-
宴会厅。
“边先生,你还记得我吧?”寂静的大厅中,许鹿鸣微笑着看向边冬止,语气颇为遗憾。
“你和付衡当时都是雨城有名的青年才俊,但是因为你花名在外,在社交圈的名声并不是很好听,以至于锋芒被付衡盖过去……但我其实更欣赏你。”
边冬止坐在沙发上,遥遥望着这位面目全非的“下手”。
过了很多年,他对这张脸还是有些印象。他是个喜欢欣赏美的人,西施貂蝉,各有各的美丽,不说女人,其实男人也各有美丑。
付衡是美的,尚东兴是丑的。
许鹿鸣能在他这里留下印象,是因为当年合照那场饭局惊鸿一瞥,发觉此人除了手腕过人,相貌也是一顶一的好。
或许是他常年带着面具的原因,许鹿鸣如今的脸除了皮肤老了一些,苍白了一些,其他五官似乎未经风霜打磨过多,还完好保留着当初的模样。
只是那双微笑望着众人的眼睛,比当时还要逼人,还要亮。
“付衡太端着,你有真性情。正是有着这份真性情,所以才能做出常人做不出的事。”许鹿鸣的身后亮起了一张照片。
那还是一张合照。
只是照片中的人换成了边冬止和另一位女子,这个女人没有出席过公开的宴会,但现场还是有很多人认出了她是谁。
边冬止和陶毕春多年不合已成定局,而这个女人是他分局之后的固定伴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人才更像边冬止的妻子。
尚松南小心看了眼边玉。
“即便把您心爱之人的照片公开放出,您看起来也不会有任何动容,哈哈哈……”许鹿鸣大笑起来:“不愧是雨城三家,大名鼎鼎的三家人!”
边冬止的脸上走过无声无息的光影。
“不对,我说错了。”许鹿鸣忽然像吓了一跳:“这根本就不是你的心爱之人嘛!”
他指着屏幕,“这个人,是你的适配者,是你的安慰剂,是你的不死药,是你不可缺少的另一半,是源源不断的养分和造梦机啊!”
他一口气宣泄完,通红双眼怒视前方,“她成就的,是你的梦想——是你想要活下去的梦想,我知道人人都想活下去——但是——”
许鹿鸣重重喘了口气,他的手挣扎到了最高点。
像是指着苍天,指着早已升起的孤单灵魂。
带着倾入其中的孤勇,好像借此就能摸到昔年离去的面庞。
因为等这一刻太久太久了,他以为可以用最强悍的力量质问凶手,但是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许鹿鸣了。
当年的许鹿鸣身边还有谢南音,他心怀梦想,野蛮生长,想要打拼一个新世界,用他不断涌出的力量。
但是他现在的手臂举了一会就酸痛起来,因为多年酗酒还在微微哆嗦。
他太孱弱了。太孱弱了。
但他至少还活着。
许鹿鸣的双眼忽然红了:“但是为了让你和付衡活下去,就要她和南音死去吗。”
现场一片寂静。
边冬止一言不发,尚东兴怒喝道:“你胡说什么!”
许鹿鸣怒极反笑:“你当然可以认为我是在胡说,毕竟我没有证据,是吧?”
“但别忘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上一次露出马脚是什么时候?”
“你别说已经忘记了,边冬止,付衡没有和你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