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响了,谢骁收回视线,“进来。”
能这么有礼貌的,也只有边玉了,不知为何,谢骁忽然想起他分化时,边玉那非人一般的克制力。
付教授说过,Omega信息素的影响是双向的,自己在挣扎的同时,边玉作为Alpha的痛苦不会比他少到哪里去。而且因为他们太过独一无二的双向指向性,导致彼此更为渴望,痛苦更为加剧。
谢骁心想,他当时说是让边玉标记,但他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的。
不然就不会在刚才清醒察觉没有标记时,有如释重负的心情,而非失望。
他是因为当时并未和边玉处在同等的位置上,所以不愿意被标记。那么边玉呢?因为他强大的克制力,因为他家教规束他礼貌?
总之都不会是谢骁之前纠结的原因:边玉在耍他玩。
是的。他已经不再这么想了。
进门来的男生神情有些久违的困顿,Alpha的精神力格外强大,边玉出现困状从侧面说明了前两天的突然分化对一个Alpha来说有多煎熬。
他习惯性向病床看去,但是床上空空如也。
转向窗边,谢骁正站在那,手里拿着他昨晚就放在床头的玩具,朝他一笑:“这是你送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玩意?”
边玉简要道:“问卓龙的。”
说完就走了过来。
“你还去了蛇皮巷啊。”谢骁心中嘟囔,果然还是Alpha好,分化以后的Omega像是来了大姨妈,躺在床上昏睡两天,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如果可以,谢骁也想回蛇皮巷转转。他把玩着手里的遥控车,思念之情好像又被撬动了。他笑了笑,感叹:“以前多喜欢啊,现在拿到手反而不知道怎么玩了。”
修长的手接过它:“我教你。”
谢骁对边玉会什么都不觉得稀奇,但他哪里知道面前这熟练的操控技巧,是边玉“缠着”老板问了一小时才问清楚的。
而且边玉“缠人”的方式太像冷酷的拷问,导致老板元气大伤,第二天都没敢开门,这又是后话了。
边玉操控着玩具车转了个漂亮的弯,停在桌沿,差一点点就要掉下去。谢骁看得目瞪口呆,“你从哪学的?”
边玉的眼中出现淡淡的涟漪:“我无师自通。”
谢骁夸了声牛逼,忍不住道:“我来试试。”
边玉没有告诉他这技巧是问了蛇皮巷一个小孩问出来的,他从小玩的玩具和这些有很大区别,复杂高档的有复杂高档的玩法,这种土生土长的玩具也只能到土生土长的手里才能玩转。
但是谢骁这个蛇皮巷长大的熊孩子却对遥控器格外陌生。
边玉看着他。
不知道他从小都在玩些什么?
“你小时候都在玩什么?”
“我?”谢骁紧张地遥控着车辆,“玩弹珠,摔跤,打鸟。”
听起来都是不费钱的游戏。
谢骁笑嘻嘻的:“反正啊,除了下棋,我什么都玩,下棋我脑子不行。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的就是老子我。”
说着说着还转头看着边玉:“唉,说真的,要是那时候你在我们蛇皮巷,一定能下翻那些老头。”
边玉摇头:“我没有学过下棋。”
“那还不简单。你想做什么,一定能做成什么。”谢骁聚精会神看着遥控车,一副笃定的口吻。
边玉没有说话。在谢骁心中,他似乎永远如此强大。
见谢骁手里操控的车一直在墙边打转,边玉看不下去了:“我教你。”
谢骁快没了耐心:“我刚刚看了也看不懂,算了,先收起来吧。”
但边玉却一副今天不教会他就不睡觉的架势,谢骁只能答应下来,但为了让教学成功,他让边玉手把手教自己玩。
但是这么手把手没多久,谢骁心里就咯噔一声,坏了。
首先……他现在离边玉太近了。
遥控器就那么大点,被他的手握住以后,哪还有余地让边玉握住。边玉只能虚虚按住没有被他手指盖住的按键。
但是想要去够操作杆,就必须离自己更近。所以谢骁感觉到边玉犹豫了片刻,然后就坐得更近了些。
现在他和边玉的肩膀已完全靠在一起了。
肩并着肩是非常亲密的姿势,这在之前从未有过。
不管是做同桌请教问题,还是在回家的车上昏昏欲睡,他和边玉中间都隔着一道窄窄的银河,但在他分化之后的这一天,那道银河关上了。
边玉:“要这样按,知道了吗?”
近在咫尺的声音,没有任何距离影响它的磁性,就这么传入了谢骁的耳朵,激得他半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不容易用积累的临场经验稳住,谢骁才没有因为边玉的声音跳起来,含糊地嗯了声,随便按了几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按对。
操了,见他的鬼,这时候按不按对还重要吗?
谢骁对着面前不听话的遥控车语重心长:你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
那辆车就像听懂了他的奚落,马上撅了屁股,死磕着墙根一动不动了。谢骁:“……”
边玉无奈:“你能用点心吗,谢骁。”
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念自己的名字,谢骁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用匀出来的最后半拉没麻的神经想到:太怪了,老子跟谁打游戏出过这种问题?
别说蛇皮巷里一块吃一块睡的兄弟了,就拿启江刚认识的陆阳和许望飞来说,也没因为勾肩搭背产生过这种“不好意思”的心理。
谢骁麻了,难道我是……怕玷辱了神州一号?
毕竟边玉在他心里是高不可攀的神仙树,神仙树忽然下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教导自己遥控玩具……嗯,想想是有点令人难以相信。
“对不起啊,边玉。”好半天了,谢骁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听得边玉愣在了旁边:“为什么道歉?”
天知道他有多不想听到谢骁说抱歉,这总给人一种发好人卡的感觉。
“前阵子我的情绪有点……乱。”
谢骁用一个乱字结判,其实有点不谨慎。他之前那种情绪,既有小心,又有戒备,还有怀疑,还有酸了吧唧的小心眼……很多与很多,用一个乱字形容似乎太过简单粗暴。
但是人没法描述出很确切的情绪,又不是人人都是作家,何况还是谢骁这样不爱矫情描述心情的糙人。
他之前的行为,现在想想,真是作到爆炸作到死,作到卓龙听说她哥是这样一个人会直接订飞机票离开蛇皮巷再也不回来的死亡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