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莱表情僵在脸上，想要去拿项目书的手也顿住了：“你，你都还没和我聊过！”
“根本没必要。”简生的表情极尽冷酷，“只要是你们沈家的事，我都不会碰。”
“……”
“也不要试图再找HC的任何人，有我在，不会有人敢投你这个项目。”
沈莱望着他，表情从惊讶渐渐过度成羞辱和不甘：“为什么要针对我，对人不对事就是简总你的工作态度吗？”
简生淡漠地看着他：“风城PE这么多，你又为什么非要找HC？”
“因为……”沈莱脸上突然露出久违的孩子气，忿忿地瞪着他，“人人都说我纨绔不堪，靠着家里花天酒地，我就想证明给你看，我沈莱也可以！”
简生蹙眉：“证明给我看？”
“当初你和我说，男人必须依靠自己成就一番事业，不是吗？”
简生盯着他，有些意外。当年他刚刚创业，意气风发，而沈莱大概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他到风城过暑假，沈馨染便经常带他来HC玩耍。
那是沈莱就很调皮捣蛋，还有些畏惧简生。但因为性格里的慕强，别别扭扭地喜欢与他亲近。
矛盾又欠揍的小孩。
简生从未想过，那时随口说的话，被这孩子牢牢记了这么久。
“你当年对我很好，对我姐姐……”沈莱似乎哽了一下，才继续道，“也很百依百顺，不是吗，我的前姐夫。”
简生沉吟须臾，突然讥诮地笑了。
“就这么忘不了过去吗，小家伙。”他顿了顿，继续道，“既然你记性这么好，还记得你姐姐做了什么吗？”
沈莱怔愣。
“HC那时才刚起步，你们沈家骤然毁约，我就差一点完蛋。”简生抬起眼眸，视线冰冷刺骨，“你姐姐又毁了我最珍爱的女孩，你还指望我扶持你走上想要的人生？”
“……”
“别做梦了，沈莱。”
“……那，那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沈莱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明明是你对我姐姐始乱终弃！你甩了她找情人，我姐姐惩罚一下那个贱女人有错吗？”
两个男人面对面地对峙着。沈莱微喘着气，简生的目光却平静又苍凉。
“你懂什么啊，小屁孩。”
“我从未负过沈馨染，是她太骄傲，接受不了感情的失败，把所有罪责像污水一样泼给别人。”
沈莱怔在原地，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
“滚吧。”简生似乎有些疲惫，挥挥手，“我没空陪你回忆过去。”
他转身出门，刚触到把手的那一刻，沈莱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我爸已经把风城的项目交给我姐了。”
男人动作一顿。
“你也许躲得开我，但你未必躲得了她。”
-
顾心冉回到工位，花了许久时间才让情绪平静下来。
方才刚出办公室，迎面就撞上了疾步赶来的简生。他面色不善，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去了沈莱所在的会议室。走廊的尽头，是路沉和远远望过来的目光。
他冲顾心冉笑了笑，慢悠悠回了自己办公室。
此刻她正望着做了一半的表格发呆。
相比沈莱莫名的嘲弄，最让人心惊的，还是他那张稚嫩而优越的脸。
瑞凤眼，高鼻梁，棱角凌厉的下颌线。
明明很陌生，看久了却诡异地觉得熟悉。还有一股毛孔悚然的感觉，从浑身上下所有的骨缝里钻出，顾心冉竟在这温度适宜的办公室里瑟瑟发抖。
“怎么啦？你脸色好苍白。”原野凑过来拍拍他，“小沈总捉弄你啦？”
顾心冉摇摇头。
“要说真的好奇怪，小沈总怎么会来咱们公司呢。”原野摸着下巴，满脸不解，“听说咱们老大和沈氏向来不来往，陵城的项目也从不让黄总和人家合作的。”
顾心冉诧异：“为什么呀？”
原野耸耸肩，她也不知道。
没过多久，简生独自一人回到了董事长办公司。顾心冉像透过玻璃观察男人的脸色，落地窗帘却很快合上。
……心情不好吗？
她移动视线，看到沈莱被唐可从另一个方向领出公司，表情也很不好看。
顾心冉逼着自己收回心思，专注工作了一整天，临下班却接到苏子珊的邀约。大小姐说自己心里闷得慌，必须要有人陪用晚膳。
简生的办公司依旧完全封闭。她犹豫片刻，还是起身去敲了门。
“怎么？”男人还在忙，目光略过平光镜，看顾心冉，“你想做什么？”
“呃，我是说，如果今晚没别的事……”她双手交握着，表情有些紧张，“我想出去和子珊小姐吃个饭，可以吗？”
“只是吃饭？”
“嗯……就在寻常的餐厅吃饭，聊聊天。”
简生有些讶异，挑了挑眉：“当然可以，你去吧。”
顾心冉立刻暗松口气。简生见她这幅紧张过度的模样，不由失笑：“姑娘，我是想与你同居，不是要囚禁你，用不着这么自觉。”
这话就带了点调戏，顾心冉也意识到自己过度的配合，瞬间红了脸：“那，那我下班了！”
“喂，顾筱戚。”
男人的心情似乎瞬间好转，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笑眯眯的喊住她。顾心冉停住脚步，尴尬回眸。
“别玩太晚，我等你回家。”
女孩留给他的是一个慌乱逃走的背影。
-
晚餐约在大厦附近的日料店。秋风萧瑟，苏子珊依旧要风度不要温度地穿了件露肚脐的小皮衣。
她讪讪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噘嘴瞥了眼姗姗来迟的顾心冉，语气很臭：“这么慢。”
两人已经十分熟稔，顾心冉早习惯她这种看似任性实际撒娇的交流方式，笑眯眯地坐下。
“什么，你和许飞扬分手了？！”
听到这个消息，苏大小姐顿时面露喜色，急切地要听细节：“怎么分的？钱要回来了没有？你的公寓呢？那垃圾还住里面？”
“就……提了分手，他也搬走了。钱暂时就没要了。”
怕她过度激动，顾心冉没把分手的细节说与她听，尤其是许飞扬叫小姐和简生插手的这一段。而她也有些恍若隔世，分手明明不过两天，自己竟早把许飞扬给抛诸脑后了。
……没有爱情的恋爱关系，这两年，真不知是怎么浑浑噩噩就过下来了。
“切，就这样啊，真是便宜他了。”苏子珊有些悻悻，“要我就给他几个大耳刮子，看他还敢不敢欺负女人。”
顾心冉失笑，视线挑向别处，又凑近道：“什么情况？黑衣人大哥们怎么又集体出动了？”
不远处的吧台，并排坐了三个魁梧的苏家保镖，就面朝她们这方向。方圆三米，无人敢靠近。
苏子珊抓着筷子插寿司：“妈的，都怪周延那个长舌妇，打击报复。”
事情还颇有些曲折。上礼拜天周延带梁静回家与长辈吃饭，受到了冷遇，当时也在场的苏子珊还跟着周父阴阳怪气了几句。不出几天周延就被甩了，迁怒不了长辈，就开始拿苏子珊出气。
“我都浪了这么些年了，现在拖我回去学什么企业管理，是不是有毛病？”苏子珊愤恨不已，“我爸也真是耳根软，被表哥三言两语就迷了心窍，非要给我报什么总裁班学习，不去就断我卡，还监视我的自由！”
她恶狠狠瞪了顾心冉一眼：“这破班就是你们HC办的，我没钱了，这顿你请啊！”
顾心冉失笑。总裁班不仅是HC专为投资人设立的，还是梁静负责统筹的。
周延真是一箭双雕。
“可你为什么要针对静姐啊，周总明明那么喜欢她。”顾心冉吃着糯糯的冰凉大福，有些不解，“就因为她结过婚有小孩吗？”
“并不是。”苏子珊不屑地冷笑，“因为她对我哥没有爱，接近他，只是为了找个不错的长期饭票。我看不上这种女人，自然不想要她当我嫂子。”
顾心冉噎了噎，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梁静的确是个极端冷静的女人。很多时候，顾心冉也感受不到她的情绪起伏。
可那并不代表她不爱周延啊。
很多时候为了生存，冷静和理性，才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
“喂喂，别胡思乱想啊。”见她愣神，苏子珊拿筷子点点寿司碟，“我可没暗讽你。就你这种蠢货，还得简大叔主动舍身勾引。”
顾心冉被说得红脸，无语地瞪着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两天，窗外很快黑头了。听苏子珊抱怨这次拿的直播广告被父亲截胡，顾心冉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她：“你认识沈莱吗？”
“沈莱？”苏子珊一愣，“他是馨莱酒店的二少爷？怎么了？”
顾心冉犹豫了片刻，将上午发生的事告诉了她。苏子珊拧眉，咬了咬下唇。
“其实他倒没说错啦。那天你被人下药，的确是人家先救你的。”她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然后他就被简大叔抓着爆锤了一顿。”
“啊？”
“而且……”苏子珊迟疑了片刻，“小白莲，他是大叔前未婚妻的弟弟，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