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68.一别杳杳无音信
上一章 书架 目录 存书签 下一章
    皇帝正在批阅奏章的御笔一顿,一个“心”字戛然而止,缺了最后一笔,他目光如炬,几乎将殿中所跪之人的身体洞穿,细聆呼吸已乱,声音听来却还沉稳淡然:“你是说,就在秦王宅前,众目睽睽之下,秦王,被那逆子当场暗算,不知劫去了何处”

    一颗颗豆大的冷汗从鹿鸣额上不住地滴落,他跪伏于地,早已汗透重衣,身体却如被冰冻住了一般丝毫无法动弹,只听他道:“事发突然,王府亲兵未料到三皇子竟包藏祸心,先以谢玄之事诱郎君与他私谈,再以下三滥的手段使郎君中毒,又设下重重埋伏,臣等欲救郎君,却投鼠忌器,不敢与之硬来,待荡清了三皇子的爪牙,郎君已不知去向。臣等现已将三皇子在宫外的宅院尽数围困,只待陛下一声令下,便可破门而入”

    霎时间,案上一应事物尽数被扫落在地,香气四溢的茶水立时便打湿了数封奏折,殿中诸人跪倒了一片,个个胆战心惊,宁福海爬过来抱住皇帝的腿道:“陛下陛下冷静秦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您千万保重龙体啊”

    皇帝已然怒极,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厉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秦王素来厚待麾下,到头来,竟养出了你们这群废物”鹿鸣不敢分辨,重重叩首道:“臣自知万死难辞其咎,但郎君对臣恩重如山,恳请陛下让臣救出郎君,待得郎君安然归来,臣再以死谢罪”

    “怎么,以为苏逸也如你们这般无用,挟持了秦王便回到家中坐以待毙”皇帝冷笑一声,下旨道:“即刻封锁长安城门,全城戒严,着董良、李巽率羽林军捉拿所有与苏逸暗中勾结的大臣,但有异动无须上奏,见机行事。着陆离率骁骑士兵搜寻苏逸等人行踪,务必毫发无损地救出秦王至于你,便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协助陆离去吧”

    鹿鸣叩首再拜道:“臣领旨谢恩”皇帝步下玉阶,目光含怒地盯着鹿鸣道:“麟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朕定将你碎尸万段”鹿鸣双拳猛然紧握,凛然不惧地迎上皇帝目光:“若郎君有个三长两短,不劳陛下动手,臣自当到九泉之下向郎君谢罪”

    鹿鸣疾步离去,尚德殿重归于沉寂之中,宁福海小心劝道:“陛下保重身子,秦王殿下福大命大,北黎那等蛮夷都不能伤到殿下,更何况是势单力薄的三皇子。”皇帝有些吃力地道:“苏逸心机城府之深,在朕意料之外,麟儿心性单纯,所思所想让人一眼便能看透,再如何聪敏也不是他的对手。苏逸见事情败露,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索性挟持麟儿。一则让朕少一臂膀,二则令骁骑营不敢以武相逼,三则逼宫之时也可令朕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兵败之际,也可让麟儿陪他”

    宁福海听得心惊,脱口道:“那秦王殿下的处境岂非十分危险”

    “非也在三弟带兵闯入宫禁之前,小叔父不会有任何危险,然骁骑儿郎也会因此不敢全力以赴,三弟既然做得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心中早已无国无家,我们也不必顾念亲情。”苏贤从殿外进来,顾不上行礼已是一番断金截玉之言,“陛下,谢妃尚在宫中,未防里应外合,请陛下赐死谢妃”

    皇帝眉心一蹙,又缓缓舒展开,道:“不可,谢妃一死,苏逸新仇加旧恨,只会愈发肆无忌惮。谋国之事不会无大臣,苏逸可用之人不多,定会想办法与谢家取得联系,而谢氏一族俱在影兆司的控制之下,但有缝隙,羽林军与骁骑营便可趁机而入。”听皇帝言及谢家,苏贤顿生迟疑,道:“陛下,谢清之与小叔父私交甚密,不知此事,谢清之可否能弃暗投明,救出小叔父”

    刹那之间,皇帝恍惚听到那个骄傲的小弟坦然无惧地在说,“谢玄知我弦上意,是为知音,士为知己者死,是三哥教我的。”麟儿,你可以为知己者死,可是你的知己在家族与你之间不得不舍弃一者时,是否会如你一般毫不犹豫地说出“士为知己者死”这般话来皇帝到底信不过谢玄,摇头轻叹道:“此事容朕三思。”

    殿门被人轻轻叩响,一个小内侍在外面道:“陛下,陈相公和陆将军递牌子求见。”皇帝仿佛溺水之人见了浮木,忙道:“快请进来。”秦王被挟持一事虽非满城皆知,王府上下一直极力隐瞒此事,但却瞒不过陈安长与陆佑这等权贵之人,他二人刚从前朝回到家中,一得到消息,顾不得宵禁在即,立时驱车赶来面圣。

    苏逸狼子野心已是路人皆知,可他现今人在何处却无从得

    知,陈安长与陆佑商议了半日,一直到月上中天方离去,布下的种种计策瞧来是万无一失,可究竟有几分把握能安然无恙地救出苏子澈,任谁也不敢保证。皇帝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心底的担忧始终挥散不去。这些时日,他知道麟儿在跟他闹,也知道麟儿让鹿鸣拟了折子自请就藩,可小弟闹得越凶,他越是置身事外作壁上观。

    先是南乔,再是王妃,苏子澈对感情的霸道让他觉得难以招架,他自问对小弟已是足够宽容,甚至几近纵容,可小弟却总觉得不够。我的麟儿,你还要哥哥做出怎样的让步呢须知世人皆是先爱己,然后爱人,即便是哥哥也不例外。你要一心一意,因着你爱自己,而哥哥谁也不想失去,也不过是因为爱自己。

    明月渐渐地隐到了云后,皇帝叹息着垂下视线。他本想趁此机会冷落小弟一阵,磨一磨他的性子,却不料半路杀出个苏逸,非但将原本计划打乱,更让苏子澈陷入危难之中。苏子澈的安危,他比任何人都在意,那是他用心血养大的儿郎,在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中,早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从来不许人割舍。

    一连数日,长安城都没有半点秦王的消息,皇帝下了数道密令暗中搜寻,骁骑营已是倾巢而出,羽林军也没一个能好好休息,长安几乎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方圆数百里内都布满了他们的足迹,即便如此,仍是寻不见秦王的影子。苏逸一行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他的隐忍不发让所有人都提心吊胆,不由暗地揣测他是想要厚积薄发,还是从此远离庙堂,隐姓埋名逃亡一生。

    无论最终作何抉择,苏逸此番行为在旁人看来都极为不智,像是无路可走时的孤掷一注。他能暗算月奴移祸长兄,又将罪责归于苏哲头上,借皇帝之手将苏哲贬为庶人。若是不言贤义,或是他再多一分狠戾,将梁家也一网打尽,那苏哲绝无翻身机会。单是这份智谋的确值得称道,只是如此深谋远虑,偏生不用于正途之上,不知令多少人唏嘘。

    七月廿六朝会上,以苏贤、陈安长、陆佑等人为首的二十七名官员联名上疏,列举三皇子苏逸大不敬、恶逆、不孝、不睦等四条大罪,并呈上证物,请求皇帝问罪苏逸及其党羽,行以黜降,并处死其生母谢妃,以祭庙堂,以儆效尤。皇帝震怒非常,当场下令罢谢玄中书令,罢谢景安京兆尹,将苏逸及其党羽捉拿归案。

    此时,距苏逸劫持秦王,已过去二十一日。秦王妃虽是新妇子,毕竟出身大族,谋略见识丝毫不输须眉,在秦王失去踪迹的这些时日,她展现出的是难得一见的沉稳与睿智,王府在她的治理之下诸事如常,令陆离鹿鸣等人可以没有后顾之忧,有时还会向她请教苏逸等人可能的去向。

    萧蘅从未想过新婚不久便遭此变故,她犹然记得那日对镜描眉后,她怀着忐忑羞赧的心思问夫君眉色深浅,那个俊美少年轻浅地扬起嘴角,一笑之间敛尽了世间繁华盛景,轻描淡写又理所当然地说,她是长安城最好的女子。

    苏子澈好美酒,每每遇酒即沉醉,可他白日里去了哪里,见了些什么人,从来不瞒着萧蘅。而即便是醉得不省人事,也定然会在日落前归家,他知道今日的王府已经不同往昔,他知道她在等他。兴致好时,苏子澈还会带她去城外打猎,两人一马,他总会握着她的手引圆弓弦,就好像所有的猎物,皆是他二人合力所得。

    这样的美好,谁又料到结束得如此匆匆。萧蘅望着镜子里未施粉黛的自己,螺子黛拿起又搁下,用一支玉钗简单地将如瀑青丝挽起,镜中的少女丽质天生,即便素颜依旧美得不可方物。世人常赞美人如花,可纵然是人比花娇,也须有人来赏,她的良人不在,她又有何心情细描红妆。

    萝芙轻轻地走进来,柔声道:“娘子,牛车已经备好了,现在就去萧府么”萧蘅淡淡道:“这便去吧。”她的语气从容平稳,像是这些时日的担惊受怕从不曾存在,像是她此刻并非去求助父兄,而是去抚琴对弈一般做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她迈出房间,夏日的炎热扑面而来,阳光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忽然,几个身影急切地朝她奔来,带起一阵炎炎热风,逼得她几乎想要退却。秦王不喜人吵闹,秦王宅从来都是静寂无声,仆从们交谈起来也是低声细语,少有这般鲁莽之人,萧蘅定了定神,便听到来人焦急道:“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蘅看清来者,正是秦王伴读陆离,颔首作礼道:“陆将军请。”


目录 存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随便看看: 美人榜之娇娘有毒鬼喊抓鬼肖靖堂升职记荒原闲农我的23岁女老板诸天成就达人预言玩家数码宝贝冒险之旅咬一口月亮修真之重登巅峰第一狂婿林枫智能修真系统竭诚为您服务!摄政王的心头娇穿书养娃:农门弃妇有空间重启南宋斗罗之带着黑影兵团收徒小舞从统御魔神开始斩神家族修仙:我有一个技能面板我的网恋对象是学姐囤满物资后我在末世直接躺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