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姐当然没有魄力说一个“不”字，毕竟她们母女都仰叶士卿鼻息过活呢。
电话铃声响起，叶轻舟正头脑昏沉的睡着。
这么晚了，是谁啊？叶轻舟接过陆战北递过来的手机，按了接听键。
“小师妹，叶士卿进急救室了。”叶轻舟听了甄院长的话，几乎立刻就清醒了。
看她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陆战北起来拿了条毯子披在了她肩膀上。
“好，我立刻去。”她回答，转头对陆战北交代一句：“叶士卿快不行了，我得去一趟市医院。”
陆战北“嗯”了一声，像上次一样，起来将自己收拾利索，又拿了叶轻舟的外套围巾给她穿戴好。
临出门的时候，叶轻舟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陆战北扭头，目光温柔又包容，大手拉起她外套的帽子给她戴上。
叶轻舟被他包的像个雪娃娃，帽沿压的低低的，只露出一双黑黝黝圆滚滚的眼睛。
此刻，千言万语都不知如何开口。
她好像一直在追寻着对母亲发过的誓言，而陆战北就一直跟在她身后。
突然，陆战北的唇在她眉间一吻。
“走吧！”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叶轻舟便乖乖跟在他身后。
急救室里，短短几十分钟叶士卿已经经过了几番生死轮回，终于捡回了一条老命。
他睁开一双略显混浊的眼，满身的疲惫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仪器的规律响声中，有一道声音清冷又疏离。
“又见面了，老叶。”
她的语气高高在上，就好像现在，她俯视他：“你的命可是我救的。”
“叶轻舟？”他猜测。
眼前仿佛蒙着一团雾，他又有点体力不济。听这语气应该是她。
和她母亲一点都不像，性子倔的像头牛，撞了南墙都不回头。
简直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得罪了她，不是玉石俱焚就是毁天灭地。
“呵。”听这嗤笑声，就是她。
“为什么救我？”他问。昔日的英雄，如今出气多进气少，如同砧板上的肉，他委实生出了一腔悲怆之情。
“我倒是想让你死，但有一个人不愿意。”她说。
来的路上，车窗外下起了大雪。
陆战北将车开的飞快，终于在停车场停下的时候，他按住了她的手。
他说：“尽你所能，别让自己后悔。”
叶士卿毕竟是她的父亲，他是怕她一时想岔了，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来。
叶轻舟转头看他，眼底寒光渐消。那点儿锋利的sha意隐没在笑里，她说：“你想哪儿去了，我可是个救死扶伤的好人。”
陆战北解开了她的安全带，两人携手并肩，直到目送她进了手术室。
“哦？”叶士卿不解。
叶轻舟无意为他解惑，随手调整了一下点滴的滴速。
“行了，有事叫护士。”叶轻舟打了个哈欠。
叶士卿眯着眼看她，她穿戴了全副手术消毒衣，看起来十分冷峻专业。
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看到工作时候的她。
他努力看，好像要把这个好多年不曾近距离端详过的女儿，看个清楚。
她的眼睛十分漂亮，像她母亲。只是她冷眼看人的时候，那寒光让人不敢直视。
这会儿，这双漂亮的眼睛眼底微红，一场手术下来眼睛熬的长出了许多红血丝。
“你。”叶士卿想说什么，转念想，有些关心的话早就说不出口了。
“你是绿叶药业的幕后老板？”没想到这句话不知怎的，就溜了出来。
叶轻舟不屑的看着他，“这么迫不及待就要来兴师问罪了？”
叶士卿摇了摇头，经过此番生死一线，他已经没那么大心气与野心了。
他第一次想到，叶轻舟也是他的女儿。
这么多年，陈晨一直养在身边，让他以为自己已经绝情到不再需要另外一个不服管教的女儿了。
此情此景，叶轻舟就站在他面前，还是像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却开始想，这块石头终究是自己茅坑里的。
“我不会再针对绿叶药业，你好好干吧！你母亲会为你骄傲的。”
叶轻舟一愣，攥了攥垂在身侧的拳头，冷声说：“现在认输，太晚了。”
走出手术室的那一刻，走廊玻璃窗外还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
虽然有中央空调，但叶轻舟还是觉得冷。
她突然觉得特别累，手术时看到叶士卿如同一块了无生气的枯木蜷缩在病床上，她的胸口十分压抑。
她一度十分暴躁，握手术刀的手都在打颤。她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喊，凭什么凭什么她还没动手他就要去阴曹地府了？
这不公平，根本对不起她这些年为复仇而遭受的痛苦和付出的努力。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她会开心吗？答案是，不会。重点是，她原以为他死了，她会非常开心。
“累坏了？”陆战北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豆浆站在她面前。
叶轻舟抱着他的腰，将头抵在他胸前。他穿这么厚，一定不会察觉到她的眼泪吧！
陆战北弯腰，将豆浆放在了椅子上。
低头，正看见她红着的眼眶。他抿紧的薄唇，突然凑近。
这是一个温柔的吻。
直到尝到眼泪咸涩的味道，陆战北皱眉。
大手安抚的摩挲着她的脸颊，陆战北弯腰将她靠在椅背上。
陆战北的余光往后一扫，还未来得及跟甄院长他们打招呼。
叶轻舟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他便停下了动作。
没想到叶轻舟突然急切的吻住了他的嘴唇，从她动作就能感觉到她激烈的情绪。
察觉陆战北没有像往常那样热烈的回应，叶轻舟不满的松开他。
“我很高兴他还活着。”她没头没脑的说，眼眶湿漉漉的，鼻头红红的。
“嗯。”陆战北简单的回答。
“嗯？”叶轻舟皱眉，他的声音为什么突然这么僵硬。
“呃。”甄院长弱弱的开了口，“我们也很高兴他还活着”。
“哎呦！”叶轻舟猛地脚下一滑，幸亏陆战北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尴尬的笑了笑，叶轻舟默默的掐了陆战北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