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主业是做公装门窗的,目前正争取铭江旗下几个项目,王太太不知道具体项目,却也知道铭江集团,闻言气焰消了多半,碍于面子,脸色青白的静立着。
王辰听到许颜的名字,也是立刻震住了,缓半天才神色尴尬的道歉:“对不起,许总,我妈刚才就是气糊涂了,她不是那意思……”
许颜摆了下手,目光从王辰脸上,移到妇人身上:“王太太,我无意掺和你的家事,只是作为姜云朋友为她说几句话。”
王太太在太太圈打拼多年,虽脾气不好,偶有跋扈,也十分懂得审时度势,借坡下驴,她趁许颜没说出更难听的,赶紧先道了歉。
她抬头望着许颜,脸色青白中带着疲惫:“许总,这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这孩子我当时就不同意她生……”
许颜脸色也已缓和,脸上没怒气,也没一丝笑意。
“王太太不必跟我解释,我刚才说了不掺和,自然也不会发表意见。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希望王太太的处理方式能尽量公平稳妥,不要以势压人。无论你对姜云如何评价,孩子与王家的血缘是扯不断的,都说以小见大,如若小王总真的不闻不问,传出去对王氏企业形象影响极坏,恐怕许多合作方顾及羽毛,都会望而止步。”
她这话说得句句在理,隐隐含着威胁敲打,王太太越听越是心惊,急切解释道:“我们没有不闻不问,我答应给她抚养费。”
“合作讲究双方自愿,王太太答应的,也应说服姜云自己愿意。”
王太太哑口,面色却未有好转。许颜见火候差不多,知道这种事不能逼迫太紧,建议道:“今天很晚了,要不王太太先带孩子回去休息,等明天再找时间细谈?”
王太太有点迟疑:“这……”她思索几秒,点头,“好吧。”
王辰见王太太应允,松口气的同时,叫姜云:“姜云,我们回去吧。”
姜云看一眼他,又看向许颜,欲言又止。
许颜懂了她意思,替她说:“小王总不必担心,我稍后会送姜云回家。”
王辰心头确实还压着气,但许颜开口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迟疑着说了句“麻烦”,又跟许颜罗钊都道了谢,便带着孩子和王太太走了。
罗钊早吩咐车在外面等着,许颜送姜云出去,她一路沉默着,等到了车前突的停下脚,张嘴又闭上,欲言又止。
许颜知她心思,劝道:“回去好好睡一觉,想好你的要求,明天和王家好好谈。”
姜云抬头看着她,黯淡的眼睛里饱含希冀,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良久道:“许颜,你能,能帮我跟王家谈谈吗?”
“我能帮你谈的,刚才都已经说了。”
许颜叹口气,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她送她上车,关车门的时候,终是忍不住加了一句:“姜云,人一定要自己站起来,才能真的站起来。”
我们出身普通,我们没有后盾,我们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站稳脚跟。
后面这句,许颜没有说透,她知道姜云能懂。至于会不会执行,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这一遭闹完,已经半夜三点多,看到汽车消失在街尾,许颜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呵欠。
罗钊看看她:“困了?”
“嗯。”
“明早多睡会儿。”
“嗯。”
她兴致缺缺,他也不再多言,两人从小区大门进入,往楼栋走。
罗钊见许颜一路东张西望,好奇问:“你看什么?”
“你在这里住这么久,在小区里逛过吗?”
“住进来前逛过几次。”罗钊说,“真的住进来了,一次也没有,通常都是从车库直接上楼。”
他挑眉笑了下,有种奇异感,“想起来挺奇怪。”
所谓住进来前,应该是项目建造中和完工的时候,许颜懂了那种奇异感,顺口道:“我也没从大门进来过。在翻译社工作那会儿,如果一个人回来,都是走侧门,那边离地铁站比这边近很多。”
她说的是翻译社工作的时候,其实翻译过来就是从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许颜抿了下唇,对上罗钊幽深的眼神,无端有点不自在。
罗钊知道她心思,转移话题说:“我刚才以为你会帮她。”
她反问:“你觉得我帮得还不够?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罗钊顿了顿,实话说:“大概和你一样。”
说话间,两人进了电梯,罗钊按下楼层,电梯门关闭。
许颜望着电梯门上两人并排的身影,忽然说:“如果站在王太太的立场,我觉得她并没有错,作为一位母亲,她肯定希望子子女的人生路顺遂富足,她们那代人普遍认为感情可以培养,联姻除了能巩固王家在商场的地位,也可以让王辰少吃苦。”
她觉得自己脑袋大概锈掉了,思维不受控制,行为更是。心里明明一万个提醒自己不要说这些,还是忍不住一句句往外冒。
倒豆子一般,头头是道,彻彻底底。
她说:“姜云出身普通,个人能力也算不得出众,她可以带给王辰的东西,联姻对象未必不能,但是联姻对象能给王辰的,姜云一定不能。所以她很容易就有了选择。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向王辰提出这个要求时,王辰可能并未多反对。”
她转头看着罗钊,平平静静,清清淡淡:“王辰生在这种家庭,耳濡目染,骨子里是认同联姻的,他也知道哪条路更好走。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放弃姜云的理由,而王太太就是这个理由。”
电梯到了楼层,电梯门打开,许颜先一步走出去。
罗钊追到她身边说:“不是所有人都跟王辰一样。”
“自然不是所有人,只是王辰和姜云在一起七年,也曾真心相爱,感情甚笃,最后为了利益也能一朝抛弃,换作其他人,得要多重的深情厚爱作为筹码,才值得他们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
罗钊目光深深沉沉的盯着她,里面情绪涌动,他咬紧牙关,欲言又止。
“罗氏不需要借助他人之力巩固地位,我也不屑用感情交换利益。”片刻,他道。
良久的对视。
“我知道罗总有这个资本,刚才是我失言了。”许颜笑了下,礼貌说,“很晚了,我先进去了。”
她转身欲走,罗钊先一步握住她手臂,他用了力气,她挣不开,无奈抬头与他对视。
“许颜。”他缓而重的叫她的名字,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对上她清亮的眼睛,却是一个字都不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