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安德烈·塞尔维特院士的惊天发言，今年皇帝陛下的登基庆典明显不会是在纯粹欢庆的气氛中来临了。
但是这不影响奥洛娃每晚举行的欢宴。
或者说不是每晚，而是每天。
从昼到夜。
奥洛娃是皇帝居住的星球，所以就没有现在大部分驻人行星的毛病——自转时长距离24小时差太远，赤道和公转轨道重合，倾斜度和地球（人类原始机体记忆）相差过大之类的问题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颗精挑细选过的行星上，所以永夜的狂欢也不怎么难达成。
只要你一直逆着星球自转前行就行了。
对于大贵族们，这确实不是件难事，只要找座浮空庄园，然后保证它的飞行轨迹不会经过任何皇帝陛下的私人财产就行了。
但对于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都没到达大贵族这一阶层的人们来说，这样的生活不是一时的花样，而是某种令人震撼甚至被震慑的力量也说不定。
不过对于经常出入这些场合的古典音乐大师们，想要达到后一个目的可能不太容易。
很明显，在这场宴会中被邀请的夏梵特·费尔德巴赫就没有对宴会主人的财力实力有什么赞叹，在敲醒了神色微妙的孙女之后，这位老人家就坐在建筑边缘能看见地面风景的一角，端着一杯无酒精鸡尾酒自己开始就着风声和地面的灯光变化打拍子。
“……我觉得爷爷这是把我丢下了。”
奥黛莉亚·费尔德巴赫抱怨了一句，拉着和自己一起来的拿单转进了舞池。
“他明明说好给你做挡箭牌的不是吗？结果就这么跑了——”
“他已经帮我了。”
利马斯特的圣子轻声回答了舞伴的抱怨，尽管在舞曲和人声之下这声音近乎无法被分辨出来。
但是能听见这回答的奥黛莉亚仍旧微微皱着眉头。
像是拿单真正认识她之后的很多时候，不像拿单在卡达尔分享到社交媒体上的照片里的所有时候。
利马斯特人知道罗莎姑娘正在看那些试图把他们俩从舞池中拽出来的人们。尽管在夏梵特·费尔德巴赫带着孙女陪同这位被强行邀请的利马斯特圣子到来后已经没几个人来接触这一对“小情人”了，但他们的视线仍旧追着利马斯特人在走。
毕竟这是阿斯坎尼亚公爵召开的舞会。
毕竟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分吃帝国能源行业一切利润的庞然大物们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安德烈·塞尔维特惊天发言之后，一直坚持对留利克帝国发出警告的利马斯特人自然会进入他们的视线。只不过利马斯特内部的封闭和留利克大贵族们的傲慢让他们不认为小玛丽才是帝国这些利马斯特人的真正核心，身为“圣子”的拿单才“应该”是。
这种想法让拿单接到了不少目前利马斯特留在帝国的人难以有资格拒绝的邀约，不过好在他们的这种想法让真正有资格决定是否宣扬那些秘密的小玛丽逃过了这些“招待”——要是小玛丽上阵的话，他们还真不保证没怎么历练过的小玛丽会不会不知不觉就被套话了。
因为决心向来和经验没什么关系。
就像是现在的奥黛莉亚·费尔德巴赫也没办法把那些衣着华丽气势逼人的贵族当做坐在舞台下面的观众一样。
——但这是出于关切而诞生的忧虑。
这让奥黛莉亚的生疏无经验都显得格外亲切可爱。
拿单用扶在词作家小姐肩胛上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奥黛莉亚特意梳成蓬松散落样子的发丝，在奥黛莉亚意识到这个动作前又收回了手指。
有一双一点儿灰调不带的湛蓝眼睛的罗莎姑娘终于把视线重新落在了自己的舞伴身上——在她已经连续跳了三支曲子还没换舞伴，但是总算把所有盯着拿单的人的脸都记了一遍之后。
然后她似乎终于意识到对于一位哨兵来说，这种挤挤挨挨全是人的环境实在不怎么友好。
尽管奥黛莉亚·费尔德巴赫一开始的目的是通过跳舞这种行为阻断那些想要从拿单口中撬出些秘密或者干脆就是想通过几句话的交谈塑造一个“利马斯特人告诉我如何如何”的形象的家伙，但把一个哨兵拉进舞池一直一直这么跳下去……
似乎也不是个好主意。
就算拿单是个利马斯特人也不是。
“这对一个利马斯特人来说不算什么。”
在奥黛莉亚决定想些别的法子，先和拿单一起退出舞池的时候，对面的利马斯特人对着她弯下了腰。拿单说这句话的声音也很轻，只是这一回他说话的时候靠着罗莎姑娘的耳朵。
“我们的精神比白塔的同类要更坚韧。”
“而且我很久没跳舞了，从来到帝国之后……”
在词作家小姐莫名其妙开始心软的时候，奥洛娃的白昼倒是也有些人在讨论利马斯特人相关。
“到底是什么神奇海螺让他们觉得能从利马斯特人那里入手的？”
舒拉·戈莱晃着手里巨大的啤酒杯，分了一半神思考这杯子是不是给篮球队员用的。
“那群死硬得像是白矮星一样的混蛋连我们的皇帝陛下都撬不开缝隙，他们怎么会觉得流浪民族就代表经验不足知识储备不够的？”
“利马斯特人可是用利马斯特星域换了新的可居住星系的，要是在哪里传出利马斯特人自己早就知道VOS钴石有大问题甚至是不可挽回的大问题，他们还要不要活了？”
华夏肯定是第一个找上来的，考虑到华夏和利马斯特现在亲密的扶持关系，说不定这个流浪民族的处境会直跌地狱。
“因为我。”
这次回到首都星后难得出现在外界的林娜·阿德尔双手捧着一杯蜂蜜酒，眼睛一直专注地看着杯中的波纹，像是这里面倒映出了她向导的脸似的。
“我叛逃之后在利马斯特待了一年半，我知道VOS钴石的开发进展后扣了最后知道相关资料的人流浪了快一年最后去联系了利马斯特，我和利马斯特人现在还保留着联系……看起来我像是代表陛下找到了一个足够改变帝国经济结构的新能源，然后在最后不幸因为徐璐博士的研发而被华夏截胡。”
舒拉格外同情地拍了拍林娜的肩膀。
“这听起来比巧合造就了大部分变故逻辑通顺多了。”
“为了这个倒霉的巧合，我们干一杯？”
哨兵抬起了眼睛。
那双紫眼睛凝固一般看了舒拉几秒，然后林娜才抬起手，像是小孩子捧着牛奶杯一样一点一点开始啜饮这一杯舒拉坚持宣称一点勾兑都没有完全由他自酿的蜂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