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人们开始陆续离开天鹅湖城堡，9也没等到指挥官和指挥官的配偶进行相关话题讨论的机会。
因为表面局势变动太快了。
瓦西里·柴瑟夫的屈服像是终于垮掉的承重墙，之前不过是零星掉落几块砖石的属于谢斯托娃女大公的势力，从瓦西里·柴瑟夫开始带着一个端丽的向导姑娘出入社交场合之后，终于开始轰然崩塌。
就连蹲在极地舰队的约书亚·基里连科和柳德米拉·基里连科都被卷进了这场崩塌的余波。
在几个中高层军官在餐厅说笑般跟基里连科夫妇谈起试图通过极地舰队联络上他们俩的消息之后，约书亚笑着应对完来试探的军官们，回到休息的房间里第一件事就是翻了个白眼。
“大公阁下的脑子是抽了吗？”
“反正你的脑子没出毛病就行。”
柳德米拉摘下了意识接入用的头盔，放下后空出一只手撸猫似的撸了两下约书亚的头发。
“怎么了？”
“大舞会今天结束，好像大家都觉得大公阁下近期翻不了身了。”
被塔排挤的哨兵在妻子膝头打了个滚，声音含含糊糊。
“来了不少人联络我们这些家伙，军队就是试探我的——反正他们一直在那儿，看不上伊凡琴科就硬顶呗，又不是伊凡洛夫娜一世那时候了，他们怕啥……但是他们可一直看不上我们不是嘛。”
军队和塔都是帝国的暴力机构，也是从来都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机构。
所以军人在以自身的战功换取荣耀时，当然最看不惯只靠基因就站在了他们对面的塔——帝国军人觉得塔出来的哨兵都是一群没有群体荣誉感不懂得合作没有真正尊严的佣兵或者杀手，自然也就不会觉得约书亚·基里连科会和军人们一样安安稳稳站定一个选项。
“真是够烦人的，也不知道林娜是怎么能拿到这些死硬骨头的认可的……好吧就算我知道我也做不到。”
柳德米拉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看着他故意对自己露出一个有点像是嫉妒的笑容。
“当然，被一群军官士官围在一起的绝对不会是你啦~”
凡是有空军的帝国军队，约书亚都是那个被怀疑的，而柳德米拉·基里连科……
是被担心会被丈夫骗了/甩了/利用了的那个。
女飞行员弯了弯眼睛。
约书亚则握住了她搭在自己胸前的手。
“好吧，我知道你在得意——就让你得意吧，谁叫我是个好丈夫呢……”
“所以我们今天不看大舞会结束舞会的直播了？”
“……好。”
“你也不许去找伊利亚了解情况！”
“那你这是做梦。”
——————
约书亚·基里连科想和老婆一起暂时隔绝在事件之外的心情是真切的，但是想要达成是不大可能的。
毕竟这是宣告未来皇后的大舞会落幕。
伊凡琴科亲王将在失去了妻子多年之后迎娶新人。
或者说，迎娶另一个支持他的新势力。
费夏公国不是武装力量强盛的国家，但稀有金属一类矿产资源格外丰厚，于是就是一个格外丰厚的钱袋子。
钱不代表一切，但是没钱肯定不能让伊凡琴科亲王有资源去搭建人脉。
所以哪怕牵着手一起登场的时候像是父女，也没人对伊凡琴科亲王这位亲王妃的年龄发表任何意见。
林娜·阿德尔也只是垂下了眼睛。
哨兵只是沉默地注视灯光和人群中央那个单薄的小姑娘。
安娜贝尔·诺尔维姆·费纱在她数不清的视线中挺直了后背，脸上露出端庄雍容就是不怎么适合她的笑容。
非常标准，非常完美。
再恰当不过的未来皇后的姿态，再合适不过的未来皇后的神情。?
但那些标准和才十四岁的小公主并不适合。
那个大舞会开场当天差点被打了禁|药的青年人在哨兵身边叹了口气。
他咬着香槟杯的边缘，把声音都送进了酒水。
可惜对于一个哨兵来说，这和没有掩饰没什么两样。
夏梵特·费尔德巴赫和转过头的林娜对视了片刻，接下来老爷子扬起了眉毛，去找他的小朋友说话。
奥黛莉娅·费尔德巴赫今天是和拿单站在一起。利马斯特人的圣子依旧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词作家小姐则是时不时转过头来看看被能源所的护卫们围在中心的陈家父子。
帝国的第七位公主殿下今天没有出席，像是大舞会第二天开始的每一天一样。
没有哪个和奥列格有关联的人在此刻在关注他。
确定了这一点的哨兵迟疑了一阵，最后还是有那么点儿活泼泼压抑不住的好奇。
“你关心安娜贝尔公主？”
青年人那双灰眼睛猛然转了过来。
林娜·阿德尔冷冰冰的样子挺能糊弄人，起码奥列格在认真打量了她之后觉得眼前的人不会是个带着恶意的家伙。
——大概只是好奇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去关注一位哨兵关注的人。
但这个念头在奥列格意识到身边的哨兵是谁之后消失了。
银发，纤瘦，声音清凉悦耳，格外富有辨识度——音乐系的大学生很快反应过来了这个人是谁。
这是在大舞会第一天把他摔进人群，让他逃掉了来自皇室的怒火的那个人。
于是灰眼睛快速眨动了几下。
“……她很像我妹妹。”奥列格咬着香槟杯的边缘，用叹息般的声音吹动杯中淡金色的液体，“侧面有个角度简直是一模一样……灯光下连眼睛的灰调都完全一样……”
当然啦，安娜贝尔·诺尔维姆·费纱绝对跟波古金家族没什么关系。
只是基因重组中一次不值得任何学者在意的纯粹巧合。
“我们星球的领主看中了她，然后我们就再没见过她了。”
银灰色的长睫毛安静地垂了下去，遮掩了带着柔和灰色的紫眼睛。
奥列格·波古金讲述的不是什么罕见的故事，在拥有领主的农业星球矿业星球上，这种事情实在是多到已经是帝国人生活的一部分了。
“她那个时候十四岁，但是又瘦又小，跟这位公主殿下似的，怎么喂都长不高也长不胖。”
“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
青年人咬着玻璃边缘的姿态太熟练，带着弧线的光成功扭曲了他脸上近乎温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