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少年一愣，“你们认识”
窝金挠挠头，“团长，这位是我们以前的一个伙伴。”
“呃……”他偷偷瞄了一眼侠客，有些犹豫，“是……那个人的朋友。”
库洛洛点点头，明白了窝金的意思。
毕竟在侠客面前不能提到的名字只有一个。
就连像窝金神经这么大条的人都能够记住，没理由他会忘记。
只是……
黝黑的眸子移向当事人所在位置，。
当事人自己却毫无察觉呢。
库洛洛站起身，动作从容优雅的拍落身上的灰尘，礼貌的说，“既然是他的客人，那就是我们的客人，艾凡……先生对吧，我们这里比较简陋，还请您不要介意，请随意找个地方坐下吧。”
艾凡依照他的话扫视了一下周围，还真是“十分简陋”，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凳子就是一个个碎石块，有大有小，有高有矮，原材料大概就是从那个破了洞的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吧。
他摇摇头，“不用了，我过来只是想问一件事的。”
库洛洛歪头，“哦什么事情”
单刀直入，“卫以惜在哪”
在那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顿时沉重起来。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迟迟没有人作答。
艾凡发现，他们所有人都目光都停留在了侠客身上，于是他也跟着看过去。
心中的不安愈发明显。
像是在等待被判刑一般。
“他死了。”
不轻不重的三个字打破了艾凡心中余留的所有希望幻想。
“死……了”艾凡呆滞的重复道。
侠客面无表情回道，“对。”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像是凝滞的水泥一样令人窒息。
轻轻叹气一声，库洛洛率先带着派克诺坦走向门口。
“我们先出去了，你们聊吧。”
其他人也随之离开，窝金被信长拖走，最后只剩下艾凡跟侠客两人。
良久。
艾凡微微红着眼，眼底带着翻涌的隐忍与愤怒，哑声问，“是谁……杀了他”
“……”
似乎是感受到主人的情感变化，灵鸠不安的蹭了蹭艾凡的脸。
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好，艾凡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了一下自己的感情。
但是……一想到事情是发生在不久前的一段时间。
洪水般的自怨跟后悔冲破了心底的堤坝全部浇灌进来，把他从头到脚淹没，透不过气。
要是能早一点来。
直到尝到了一点血腥味，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接着他看向侠客，又想起来时听说的传闻。
“为什么我听说是幻影旅团毁灭了卡加家族那为什么，窝金信长跟你都加入了”
“我不相信信长窝金会杀卡加家族的人，我也不相信你会杀卫以惜。”
“这么说，这是个误会”
带着探究，艾凡盯着侠客，仿佛要把他看穿。
“……”
艾凡皱眉，“你说话。”
许久，就在艾凡以为侠客不会回应的时候。
“是我杀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艾凡瞳孔骤缩。
仿佛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侠客抬眸，里面无波无澜，像是一潭死水一般，“我说，是我杀了哥哥。”
“……侠客，这个玩笑不好笑。”
闻言，侠客轻笑一声，在艾凡的注视下缓缓走到他的面前，“不是你叫我说的吗”
“为什么又不信”
金发少年的面孔比小时候成熟锋利了许多，稚气不见了，脸上挂着冷冰冰毫无温度的笑容。
压迫感油然而生。
“因为跟你内心的猜测不一样，因为你仍然抱有跟以前一样天真的想法，所以才不愿承认，对吗“
在艾凡印象里，像森林深处碧绿清澈的湖水一般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暗沉的阴霾，再也看不清深处了。
“艾凡，人是会变的。”
“我也会因为一时的心情不爽而杀掉上一秒在自己身边微笑的人。”
“慢慢你就会明白，没有什么不可原谅，也没有什么永驻身边。”
艾凡愣愣的看着他，说不出一个字，像是一根刺噎在喉咙，卡在血肉里，生疼。
侠客知道艾凡无法反驳。
“你走吧，从此以后我们互不认识。”
一切都无所谓了。
侠客后退一步，转身想要从艾凡身身侧走过。
但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艾凡猛地转过身抓住了侠客的手腕，把他硬生生扯了回来。
接着铁青着脸拽住侠客的衣领，沉着声音问，“你说，卫以惜是你杀的”
侠客任由艾凡拉着，“……”
艾凡感觉自己脑中的弦快要断了，岌岌可危，他咬着牙重复，“卫以惜，是你杀的吗”
侠客嗤笑一声，坦荡的说，“是。”
弦断了。
拳头像是自己有了意识一样，在艾凡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狠狠地揍向了侠客的脸。
一点都没有放水的一击。
侠客的身体像是断了弦的风筝一样飞出去，撞到水泥做成的墙上，墙面甚至出现了裂缝。
艾凡的眼底浮现了红色的血丝。
看着侠客从墙上滑落而下。
“呵。”侠客笑了一声，肿起的嘴角淌下一缕鲜血。
见此艾凡觉得自己的视野更红了几分，心底的怒意像是气球一样剧烈的膨胀，马上就要爆炸了。
“我他妈不管你怎么对别人的!也不想听你讲的什么狗屁道理!我只知道，这么对卫以惜的你连啃垃圾的老鼠都不如，简直畜牲到极点了。”
“你杀的可是把你从小带大，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流星街里拼命供你吃供你喝，把你当成宝贝一样保护珍重的哥哥!”
艾凡现在的感觉就是恨不得替卫以惜千刀万剐了这个混蛋。
“你还是人吗”
侠客对艾凡的谩骂毫无所动，他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擦掉嘴角的血迹，确认自己身上干净了以后，才抬起头。
“哥哥他又不是我的亲哥哥，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
“况且，我也没有求他替我找吃的喝的。”
“你!”艾凡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其实我是甘多菲尼家族的私生子，”侠客勾唇一笑，“要不是他捡到了我，说不定我还能做衣食无忧的少爷呢。”
“这么说，他为我做这么多也可以说是补偿我”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令艾凡心寒到了极点。
“闭嘴。”艾凡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他现在恨不得冲上去把侠客撕成碎片，但他明白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所以竭尽全力抑制自己的冲动。
现在的他双眼通红，看向侠客的眼神里充满憎恶，“早知道，我就该在他捡起你的那时杀了你。”
如果那个时候就杀了他……哥哥的确就不会死了。
侠客在心底自嘲。
悲伤、自责、痛苦、后悔，这些天日日夜夜缠着他的情感再一次把他拉进污浊的泥潭，越挣扎陷的越深。
那就放弃挣扎吧。
既然自己得不到救赎，那就把别人也一起拖下水好了。
阴暗的心思翻涌而上。
“你呢”
艾凡一怔。
“哥哥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恶魔勾出恶劣血腥的笑容。
“既然你这么重视他，为什么不来救他说不定哥哥他在死前的最后一秒都希望你能够救他呢”
冷汗滑下艾凡的侧颊，他的眼中闪过些许慌乱，“我……”
“不遵守约定，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享受安逸，你好伟大啊。”
艾凡摇头，“不是!我没有!”
侠客冲他走近一步，“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只想把所有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虚伪。”
带着冰碴子的凉水从头浇下，艾凡从来没感觉这么冷过。
“你没资格说我，”侠客眯起眼甜甜一笑，像浸了蜜一样，“伪善者。”
见艾凡久久说不出话，侠客脸上挂着笑再一次从艾凡身边走过。
这次艾凡没有伸手拦住他。
侠客说的没错，他没有资格去责怪别人，是他不遵守约定在先。
“我对你失望透了，侠客。”
侠客听到后，脚步微顿。
但紧接着下一秒，勉强能够听清的低喃声再次传入耳朵。
“当然，对我自己也是。”
侠客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艾凡一个人。
他微微仰起头，看着阴霾的天空。
好想哭。
在这五年里，他变得软弱了，因为心安于家人的陪伴。
但最开始那个软弱爱哭的人却变强了，变得心硬到刀枪不入。
……
侠客紧紧握着脖颈上的白玉跟指骨，面上闪过一丝痛苦。
库洛洛倚着墙在看书。
看到他过来时，轻轻合上书。
“解决完了”
“完了。”
“不后悔”
“……”侠客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几秒过后继续向前走去。
“好吧，是我管的太多了，”库洛洛微微耸肩，转过身跟上侠客并肩而行，“下周我们离开流星街。”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