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齐悯？”江峰看着眼前一身血袍的中年人，只感觉口中干涩，虽然已经到了死地，但突然发现眼前这混世魔王的身份，江峰依旧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我正是……齐悯”，中年人眯住了眼，但在说“齐悯”二字的时候，他的声音明显有些生硬。
如果不是眼前人表露出来的话，江峰绝对想象不到，眼前的这个形容可怖的中年人，居然会是传说中美得祸国殃民、在新月大陆上掀起滔天波涛的檀郎祸水。
“你不是早就已经……死了么？”江峰问道。
“我本该死的，但我没死”，齐悯脸上的伤疤在抽动，咧嘴笑了起来，笑得异常可怖。
笑完了，齐悯盯着眼前他选中的少年，看起来虽然平平无常，却偏偏让他有些不敢轻视的少年，用手指了一下自己脸上虬结的伤疤，道：“因为赵紫绫杀不了我，赵紫绫只能用这些东西来困住我。”
“她杀不了你，难道别人还杀不了你么？”江峰不信这个理由，“肝胆盟”和齐悯叛变人族，是所有月修的事情，月神殿和九大宗门中藏龙卧虎，其中不乏能搬山填海的大能，那么多人不可能杀不了一个齐悯！
“因为她不想让别人杀了我，因为只有她自己杀了我，她才能有足够的威望和能力建立这西凉国，才能实现她的抱负！”
齐悯眼角的肌肉跳动了一下，脸上满是阴狠，隐约还有些不甘，道：“事实上，她本来非但杀不了我，甚至都近不了我的身，她的心思虽然缜密，天资虽然聪颖，但毕竟局限于新月大陆这一隅之地，又怎能知道这浩瀚天地的真正天机？又怎能比得上我闯荡九天十地，上天下海，纵横妖、蛮、人、魔四界的威风和霸气！”说到最后，齐悯的脸色已变得极为痴狂。
“别看她是你们口中扫荡妖蛮威震四方的武皇帝，但，在我心中，她永远都只是一个不知轻重、胸无大志、狗苟蝇营的小女人！”
伴随着齐悯的言语，一股冲天豪气立刻就袭上了江峰的心头。
男子汉大丈夫，本就该当如此！
自进入新月大陆，江峰第一次看见如此有男儿气概的人。
不过，江峰仍是不屑一笑，道：“但，她还是打败了你，并将你困在了这儿二百年。”
随着江峰这句话出口，原本正豪气冲天的齐悯登时哑口无言，齐悯甚至微微低下了头。
江峰知道，这原因十有**是因为情，男女之情，这齐悯和赵紫绫之间的关系，一定很复杂。
也许赵紫绫在很多方面确实不如齐悯，但反过来说，齐悯在战略上就轻视了对手。
只是，江峰有些奇怪的是，齐悯怎么会将赵紫绫看作一个小女人呢？这儿本来不该是遍地小男人的世界么？
沉默了一下，齐悯血色的瞳孔已几乎缩成了一点，盯着眼前淡定的少年，道：“因为狡猾的人未必就不幼稚，因为她才是二百年来真正的阴谋家，因为标注在我身上的罪名，都是她应得的。”
“所以，你想要我帮你杀了她是么？”江峰冷笑道：“依照武皇帝的天资和修为，这二百年过去了，她至少已达到了天元境，说不定已步入了圣境，成为了守护人族的圣人，我怎么可能杀得了她？”
“杀得了杀不了是一回事，但你愿意不愿意又是一回事！你只要向我发誓，我就信你！”齐悯盯着江峰道。
“你和武皇帝之间的恩仇和我无关，我只知道，武皇帝扫荡妖蛮，为人族立下不朽功勋，创下西凉国这二百年不易之基业，这等人我怎能去杀？！”江峰寸步不让道。
两世为人，地球上的记忆和新月大陆上的记忆交融在一起，江峰如今虽不过十八岁，心智却已相当成熟。
在发现眼前自负天下无双的混世魔王，却被他口中狗苟蝇营的小女人擒获的时候，江峰便已不怕他。
连死都不怕，江峰什么都不怕。
江峰觉得，他完全可以从这人的口中，了解到很多他平常绝对接触不到的事情。
“她为人族立下了不朽功勋？”血衣人血色瞳孔之中，火焰闪烁，江峰隐隐可以感觉到他身上喷薄而出的杀气。
但，江峰依旧昂然答道：“难道不是吗？武皇帝诛妖蛮，灭魔族，擒杀檀郎祸水，建立西凉国，进入月神殿，必将流传千古，永垂不朽！而你出卖人族，走火入魔，甚至挑起人族内战，同样必将遗臭万年！”
血衣人哈哈大笑，笑得头发隐隐都泛着血光，笑声直震得江峰耳膜鼓鼓作响。
“你不愿连累自己心爱女人，宁可自杀，我本以为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却未曾想到，你也不过是一个小男人，我不怕遗臭万年，我只怕这世上永远乾坤颠倒，阴盛阳衰！我只怕人族过不去即将到来的人妖大战！”
不明觉厉，江峰虽然听不懂他的意思，却感觉很厉害，让他心生寒意。
“我明白了”，血衣人冷冷一笑，道：“我早就知道她们一定会抹黑我的，却未曾想到，现在的男人居然这么好骗！”
“我实话告诉你，两百年前，人族内战不是我挑起的，我肝胆盟只是被逼无奈，至于天衍功，更不是什么魔族功法，只是一些不容我肝胆盟壮大之人栽赃嫁祸给我的，因为我肝胆盟中弟子都是男人！天衍功更是适合男人修炼的功法！”
“那场战争不是我挑起的，我肝胆盟弟子的死伤，更不是我想要见到的，我们只是被迫应战。不过，那些人的血不是白流的，如果没有那些人用性命和鲜血的争取，这世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宗门学院不收男弟子，还不知道有多少忍气吞声没有一点地位的小男人！”
血衣人语气掷地有声，江峰脑海中念头电转。
是的，好像确实是这样的，在肝胆盟祸乱之后，月神殿便下达了命令，所有月修门派，无分男女，只要具备修炼天赋，皆可进入，而且，天资聪颖的男人，甚至还能得到一些优待。
这一切，好像真的是自肝胆盟叛变人族之后发生的。
血衣人盯着江峰道：“我此生做事不择手段，但，我有一个梦想，在我二十岁进入魔域时、在我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立下的梦想，我齐悯此生，为人族而战，更为男人而战！”
“男人女人本该不分尊卑高下，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血衣人的言语仿佛声声惊雷，结合着江峰在地球上的经历和认知，一下子就彻底劈碎了他原本对新月大陆的认知。
江峰呆若木鸡，只感觉脑中仿佛有无数的想法，却又没有一丁点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