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饭是人最全的时候,以后大家各奔东西再就聚不齐了。英才班的各科老师也都来了,在两个班的包厢间来回走动。抛开了师者的身份,跟大家闹成一片。
项骞单独过去敬了英语老师一杯酒,感谢徐楠楠的关照。徐楠楠笑着对他说:“这回不偏我这科了吧。”
“嗯。”项骞重重点头后将杯中酒清空。
有人拍项骞肩膀,项骞回身看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先举杯的是谢晨亮:“骞哥,谢谢,都在酒里了。”
谢晨明也道:“谢谢骞哥。”
项骞笑着接下这句话,他明白这哥俩是为什么道谢。高考第一天项骞在考场外遇到了带着考试用品准备入场的谢晨亮。他认出后也立马懂了,晨亮是代替了晨明考试的,刘倩当时告诉他的关于晨亮执意走保送的理由都是表面。这哥俩为了能更靠谱的完成他们的计划,最终想到了替考的方法。现在也已经确定了双双进武大。
他看破没说破是应该的,本担不起这句谢谢,但他知道,他得担着,这样这哥俩才会心安。
虽然在这个大家庭里项骞只呆了一年,但所有人对他跟相处了三年没有区别。大家叫他一声骞哥,也愿意叫一声哥。
很多同学都有过来单独跟他喝酒说话和留念,项骞都有好好告别。他是冲着谭漾回来的,最后把谭漾弄丢了,收获了这样一群小伙伴儿,不能相抵,但也足矣。
小分队还剩的五个人在最后分开时合了照。三个男生对照片没有精要求,两个女孩子却不满意,他们只得重拍一遍又一遍,换一个又一个的造型,终于是过了两位姑奶奶的审核。
“我说,没必要这么认真吧,”肖泽远喝的有点多,说话是飘忽的,“咱们五个都在北京,后期聚会的时候多了去了。”
鲁蓉:“仪式感懂不懂,毕业就有毕业的样子,不留下张喜欢的照片哪能行。”
陶成然搭上肖泽远的肩,喝的有些大舌头:“尊重下女孩子会死啊,走,把她们送回去我们就回家。”
说完这话的陶成然特自然的回身对项骞说:“骞哥,我跟肖泽远负责送她们俩,你跟漾神先回......”
陶成然戛然而止的话让几个人都怔住了。谁也没接茬,是项骞笑了笑伸手拦了辆出租车:“那我先走了,你们注意安全,到家了都记得在群里说一下。”
“好嘞。”
“好的骞哥。”
“你也注意安全啊骞哥。”
“项骞拜拜。”
不怪陶成然说漏嘴,他们都习惯了项骞是要跟谭漾一起回家的。看着项骞坐的车走远,路边站着的才又说回谭漾的事。
知道实情的只有赵墨晗,她却没参与,只说胃不太舒服想赶紧回去,这才催着大家散了。
说好了到家后在群里说一声的,结果其他四个人都陆续发了消息报平安,只有最先走的项骞没动静。
肖则远把电话打过去也没人接。
项骞不是失了约,他是根本没回家。他坐上出租车后说出的是吴雨笙家的地址。
已经很晚了,吴奶奶早已睡下,吴雨笙也很意外项骞在这时候来找他。他穿着大短裤和背心出来开门:“你不是聚餐吗?”
项骞靠在大门框上说:“聚完了。”
从项骞身上闻到了股酒味的吴雨笙皱眉:“聚餐完了回家啊,过来这耍酒疯吗?”
项骞揪住了吴雨笙的背心前襟:“我来找你喝酒。”
“啧”,吴雨笙顺势扶住了项骞胳膊,“慢点,先进来。”
“不进去了,”项骞指了指身后胡同说,“进去会打扰到奶奶,我们去那边吃烧烤吧。”
吴雨笙应下来后关上大门跟着出去了。
项骞的手机不停的响,见项骞接不起来,他帮着接了听,告诉肖则远说项骞安全了。
胡同口有家小烧烤。矮桌矮凳,坐下来跟蹲着一样。吴雨笙点了烧烤没点啤酒,而是把啤酒换成了可乐,他觉得项骞这个样子不能再喝了。
项骞看了看送上来的可乐,迟疑一下后默认了喝可乐。
天气已是十分炎热,他脱去了外面球服后又把白T的下半截挽起来散热。
吴雨笙对他说:“不痛快着呢吧,今儿有啥想说的您就说,都倒给我,我接着,拿我当亲哥们就甭藏着掖着。”
项骞喝了口可乐看着吴雨笙:“你才去了一年,说话就带着京味儿了。”
“可别嘲笑我,等你去了,你也得变这样儿。”
项骞没再接话,他仰头看月亮,哀叹着说:“你说他现在会在哪里呢?”
吴雨笙晃着手里木签:“谭漾的舅舅不是在东京么,会不会他妈带着他去他舅那了。”
“他们是跟着那个白叔叔走的。”
“他妈后找的那个?”
“嗯,所以不可能去义铮舅那。”
吴雨笙跟项骞碰了碰杯:“骞哥,知道谭漾在哪你能怎么办,他那个妈能带着他走一次就能走两次,你......”
“我只是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我知道你很在乎谭漾,”吴雨笙叹息着说,“但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想只是你想,你那么聪明个人,何必困着自己呢。”
项骞无力的笑了:“我只是太遗憾了。”
“我要是你,没在一起我也遗憾......”
“不是,”项骞打断道,“我另有所憾。”
“说说。”
项骞捏了捏可乐瓶,声音低沉的说:“他知道那是跟我的最后一面,所以他准备好了,可我没有。如果知道那天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我想收拾的更干净利落点,我想再跟他多说两句话,而不是火急火燎的回家吃午饭,还想着要好好休息把下午的英语考好一点......”
项骞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低到吴雨笙听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他知道项骞很难过。不然也不会说着说着便低眉落泪了。
“你懂吗?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活埋了,我好像被活埋了。”项骞吸了吸鼻子说。
吴雨笙认识项骞四年了,他见项骞哭过两次。
一次是谭漾出事的那天,一次是现在。第一次他不知道怎么劝,这一次仍然不知道,只能默默陪着。
不只项骞认为最后一科要弃考是谭漾早知道的。901的两口子也认为是徐艳华私下里逼着谭漾不得不弃考的。
他们全家都认为,谭漾也早就知道自己是要走的。而他能坚持到高考最后一科才走,是为让项骞心无旁骛的进考场完成全部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