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什么比!我连忙转头瞪着那小猪崽子,嗓门大得出奇,连身下的马儿都吓了一跳。
刘彘立刻噘着嘴低头:是他先说的,干嘛只凶我
陈蟜估摸着也是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强烈,轻咳了一声,神色不明地垂眸地问道:你心疼了?
我满腹的愤懑无奈,又气又笑地伸手指着这俩人,你们准备比什么?跑马?还是打猎?
不待他们答话,我又看向了刘彘直问道:胶东王殿下是何时学会执缰绳的?半年前还是一年前?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打娘胎里就开始练习了吧?
我他正想辩解。
会执缰绳了!会坐在马上不掉下来了!就自以为很厉害了吗?你可知道跑马可和坐在马上看风景是大大不同的!若是你出了个什么事儿,王美人该怎么办?你那三位同胞姐姐该怎么办?她们没了倚仗,日后哪还有出路?
刘彘那小脑袋愈发低垂。
我又直接回头锤了锤陈蟜的肩膀,你也是!论起亲缘,你也算是彘儿的表哥了,这是起的什么好头儿啊?带着刚满六岁的皇子竞技?是嫌咱们馆陶长公主日子太安稳了是吗?
陈蟜赶忙捂住前肩,痛得直咧嘴,你真打啊我可是你二哥
就是因为你是我二哥,今日我才当真打你!要叫你好好长个记性的!若是换做旁人,我哪里还希得管?
陈蟜听闻这话,也是不再狡辩,缓缓低了低头。
我见这俩人也差不多悔过了,便松了松语气,今儿也是天气好,在围场里头慢悠悠地骑骑马散散心倒也是不错。
嗯。这俩人同时低垂着脑袋,点头应道。
二哥,咱们到前头遛完一圈儿就回去吧。我见陈蟜还是一副恹恹地神情,只好再宽慰道。
他这人一向好哄,也好。
我正想再对刘彘说几句,谁想到这孩子早就慢悠悠地骑着马晃走了。
哎,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陈蟜刻意放慢了速度骑着,时不时还观望着我的神色。
倒也不必这般小心翼翼。我笑着揶揄。
阿娇他停顿了半晌,将下巴轻轻靠在我肩上,二哥总觉得,你同小时候不大一样了
嗯?我心下奇怪。
他叹了叹气,你长大了。二哥在你跟前反倒不像个哥哥
长大不好吗?我嗤笑。
好可也不好他忽地收紧了双臂,低沉着嗓音,你可以选择当长公主府里头最潇洒肆意的小姑娘,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快乐无极
可这样的富贵,总有一日是要还的。
什么?
我神色淡淡,慢悠悠地开口:我们的荣华富贵是君父尊亲赐的。若是有一天,陛下不在了太后也不在了届时新帝继位,咱们府上的尊宠还会一如往常吗?
为何不会?当今太子也算是我们的表兄
表兄?我嗤笑一声,看看前面几个朝代,那些君主连自己的同胞兄弟都能下死手,表亲算得了什么?秦始皇的长子扶苏,世人谓其‘刚毅勇武,举世无双’,他是怎么死的?——被自己的亲弟弟逼着自尽!而后呢,秦二世胡亥又接连杀死兄弟姐妹二三十人!这可全是他的手足至亲,不照样是眼都不眨一下嘛?
陈蟜抿了抿嘴,咱们的太子殿下仁厚宽容
是,刘荣属实是德行上佳!可是二哥你别忘记了,一个帝王,必定是以社稷为先的!我们长公主府挡了太多人的道儿了,这些账今日是被压了下去,可总有一天是要一起清算的,到那个时候,刘荣会力保我们?我唇角勾起一丝嘲讽。
咱们馆陶府这么些年帮助陛下牵制各方势力,倒也不是真要在朝中博一席之地,不过就是求个富贵荣华罢了——
不待他说下去,我就直接开口: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是最容易被连根拔除的那个既不会伤筋动骨,又能杀鸡儆猴啊
杀鸡儆猴?陈蟜的眉毛越皱越紧。
我冷冷抬眸,新帝继位,朝中必定有人多加试探他的底线。一只只的猴子蹦跶到跟前去,若换做是你,会不着急?
你怎么能肯定刘荣届时就偏偏要拿我们府来开刀?
我耸耸肩,二哥知道为什么耍猴戏的艺人要用杀‘鸡’来警告猴子?为什么不是‘鸭’?不是‘鹅’?不是‘猪’?
这还用问嘛!鸡最便宜呗!
对嘛,因为杀了一只鸡,损失的利益最小呀。以罚为主,以奖为辅,花小钱,办大事。杀鸡儆猴这样划算的买卖,刘荣会不懂吗?
陈蟜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正是!我们馆陶长公主府面上看是权势显赫,实则却无一人入朝为官,手中更是没有实权
唔,你总算是开了窍。
陈蟜掐了掐我的腰际,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更加是嫣然一笑,怎么?二哥也是怕了?
我自己富贵与否倒是无甚所谓,倒是你,一个小女孩子,若是没有家族在背后支撑,可该怎么办好?
二哥——
嗯?
说不定我能自己护住家族呢?
你可是在同二哥打趣?陈蟜叹了口气。
我轻轻笑了笑,也不再答话。
阿娇!这声音我熟悉,是刘荣!
我抬眼一望,那刘荣正在十几米外冲我们挥着手呢。
拜见太子殿下!二哥驾着马凑上前去。
刘荣笑着对我二哥略点了点头,然后便朝着我柔声邀道:阿娇,孤这坐骑是御赐的白马,唤‘白面玉娇’,你可想来试试?
这名字倒是同我有缘,都有个娇字,也不知道是谁起的?
我们府上的人素日里避名讳,从没有谁敢用这个娇,这宫里的人倒是用不着避我的讳,花花草草就爱用这个字儿,现在就连这珍稀罕见的白马都用上了
我二哥这下子哪里肯,连忙替我推脱,太子殿下厚爱!可惜小妹马术不精,又爱胡闹。还是由我带着吧,免得不小心冲撞了您。
大老黑此时也附和地哼了一声。
那漂亮大白马瞥了这厢一眼,仿佛不大看得起我们的样子。
无妨,阿娇意下如何呢?刘荣直接略过了陈蟜,又是笑着问了我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