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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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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步入高中之前,我难免对于高中生活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其实大多数看过美剧《绯闻女孩》的女生都会产生这样的幻想,以为上高中是件很酷的事,女生之间会有讲不完的八卦和绯闻,可以拉帮结派暗地里勾心斗角,最重要的是,有帅哥学长和成熟内敛的男老师。

    其实。真正的高中生活,是单调又枯燥的,每天的生活大致都是两点一线,从学校到家,再从家到学校。

    恍惚间,当我再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教室窗外的梧桐叶已经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和灰蒙蒙的天空。

    临近圣诞,学校按照传统有文艺汇演,算是为了辞旧迎新,也是为了给学生缓解下课业上的压力。对于文艺汇演这种事,若是初中大家还有兴趣搞一搞排一排,但是上了高中,顶着巨大的课业压力,大家都不愿意参演。

    我是被迫参演班集体的文艺汇演的,我们班最终决定表演英文话剧《美女与野兽》。我的天,英文话剧,我连中文话剧都演不好,更别说是英文话剧了。

    但是估计是班上文艺委员觉得我长着一张不太会拒绝别人的脸,有天放学,她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的对我说:“秦燕,这是事关我们班集体生死存亡的一次演出,为了我们班,为了我们班的荣誉,我们一定要血战到底!”

    血……血战?还要血战到底?

    “要不还是……算了吧?班上挺多人的,要不你……再试试别人?”

    我想抽回我的手,奈何文艺委员的手劲不是一般的大,我觉得我把我的手都快拽脱臼了,都没拽的动分毫。

    文艺委员用她热烈殷切的眼神望着我,她语气诚恳的说:“不!别人都不行!必须是你!也只能是你!”

    啊?只能是我?我们演的是《美女与野兽》,难道要我演……贝拉?这、这戏份也太重了吧!

    “不不不,”我连忙摆了摆手,“我英文口语很差的,要不你再问问别人,看有谁英语口语好的,你叫她演吧。”

    “不是的!不需要你英语口语好!”文艺委员说,“不需要英语好,只需要你加入我们就够了!”

    加入就够了?“那、那是什么角色啊?”我被她的热情所折服了,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了问。

    “一朵玫瑰花!在黑夜里皎洁、高贵、暗自散发芬芳的玫瑰花!同时也是贝拉和王子爱情的见证!”

    我:“……”那我还不如演个会讲话的叉子呢。

    *

    临近圣诞节前夕,排练了半个月节目的我们终于要文艺汇演了,汇演的前一周,我和许久没有通电话的丁晨联系上了。自从她去了省国际学校后,我俩就联系的很少,毕竟那边奉行的是封闭式住宿管理。

    偶尔她回来的时候我们会见上一面,这次文艺汇演的时间正好是她学校放圣诞假的时候,所以我想着等我演出完也许我们可以见一面。

    我邀请她来看我参加的文艺汇演,虽然我在里面扮演的只是一株不说话的玫瑰花。

    文艺汇演那天,丁晨早早的就来后台见了我,距离上次我们见面已经有快一个月了,再见到她,我就心中“咯噔”一下。

    她的眼睛明显是哭肿的,虽然她极力用粉底遮掩了,但是对于熟悉她的人来说,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她身上的不对劲。

    后台人来人往,我不好多问,于是我拉她去里面的隔间想仔细问问情况,但是丁晨只说先让我把文艺汇演演好了,其余的事等之后再和我细说。

    于是当我演出完,连身上的戏服都没来得及脱,就拉着她直奔我的秘密基地——一栋几乎没有人的实验楼。

    我扮演的玫瑰花着实有些吓人,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有不少人看见我带着玫瑰花的大头套,还有身上贴着的绿叶和脸上画的稀烂的大浓妆,丁晨拽住我,说:“要不我们先去厕所卸个妆吧!”

    “卸什么卸!”我满脑子哪里还装得下卸妆两个字,我现在只想弄明白,惹哭我好朋友丁晨的人,到底是谁。

    2010年年末临近2012年的圣诞,那时候还没有“渣男”这个字眼,但是却有陈世美、负心汉。因此,在我有限的人生里,出现的第一个天子第一号大渣男,他的名字叫骆嘉许,X大篮球校队的队长。

    “怀、怀孕?”

    当得知丁晨怀孕的这个消息时,我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下来了一半,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怀孕这种事情就好比是电影里会发生的情节,遥远又陌生。

    可是当这件事情实实在在的落在你身边好朋友的身上的时候,你又会觉得,现实往往比电影电视剧里演的,更加狗血且魔幻。

    “丁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怀孕这两个字,十六岁的我,想都不敢想,特别是她还未成年,现在她就怀孕了,这无疑是自毁前程!

    “我知道,”丁晨拿着我给她的纸巾默默地擦着眼泪,她吸了吸鼻子,手足无措的抓住我的手,说:“秦燕儿,帮帮我!”

    帮!我当然得帮!只是现在的问题不是帮不帮,而是怎么帮。

    我在实验楼的空教室里空转着圈,当我转到第二十个圈的时候,我沉下心来,说:“这事儿得告诉家长!”

    “不行!肯定不行!”丁晨一口回绝,她用着破釜沉舟的态度,威胁我说:“秦燕儿,你要是把这事儿告诉我妈了,我就从实验楼上跳下去!”

    这可是十五层高的教学楼啊,要是一股脑的跳下去,这……不得脑袋摔开花了啊?

    “那、那怎么办啊?”我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教室不停地转圈。

    如果不告诉家长的话,那只有……“打电话给骆嘉许!”

    这个畜\\生!简直就是禽兽不如!我咬着后槽牙,恨不得把他抽筋剥骨千刀万剐了才能泄恨。

    “他不接我电话,□□也把我拉黑了,所以我联系不上他,”丁晨摇了摇头,她的眼泪无声地流着,我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无助的一面。

    她可是曾经意气风发、肆意潇洒的丁晨啊!怎么就突然的……变成了这幅模样了!

    “那我们去X大找他!堵在校门口!不怕他出不来!”

    “不要,秦燕儿,求求你了,不要……”

    未婚怀孕这件事已经够丢人的了,若是再被人大肆宣扬出去,丁晨以后……该怎么办啊,她才只有十六岁。

    当务之急,就是先处理掉这个“意外”。

    “我陪你去医院吧,”我一咬牙一跺脚,不告诉家长又不去找骆嘉许,那眼下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去医院,做流产。”

    X行为,怀孕,流产,这些陌生的字眼陡然劈头盖脸的朝我砸来,我一个甚至连恋爱经验都没有的高中生,现在就要成为刽子手,去扼杀一条还只是个胚芽的小生命。

    “我……不敢,”丁晨捏紧自己腹部的衣服,从验孕棒测出自己意外怀孕到现在,她已经将近二十四个小时没合眼了,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掉入深海的溺水者,周围都是起起伏伏的海浪再将她吞没。

    “不敢也得敢,丁晨,勇敢点,”我握住她冰凉的手,坚定的告诉她,“我会一直陪着你。”

    当天晚上,我回家用电脑查阅了许多关于流产的信息和新闻,百度搜索出来的第一条就是不正规医院的无痛人流广告,我翻阅了好多页,几乎把百度搜索页面给翻烂了。

    药流,刮宫,输卵管切除,宫外孕,不孕不育等等骇人听闻的字眼,都被我一一看了个遍。可是这些信息越看,我的手脚越发的冰凉,我觉得全身的血液在倒流回我的脑袋,我连握着鼠标的手,都在忍不住的颤抖。

    关电脑之前,我清空了浏览痕迹,因为我答应了丁晨,这个秘密,我绝不会告诉对任何人说出半个字。

    当我弄明白了什么是“药流”之后,我关上了电脑,然后把自己这几年积攒下来的零用钱都拿了出来。我每个月的零用钱并不多,大多数是老秦让我买早饭的钱,有时候五块,有时候十块,经年累积也存了有千把块钱。可是小一千块钱,哪里能去正规的医院去做流产手术啊。

    于是,在数完我的零用钱之后,我把目光瞄准了我的存钱罐,一只陶瓷做的哆啦A梦。

    这只哆啦A梦还是某年生日宋野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他知道我最喜欢的动漫人物是哆啦A梦,因为哆啦A梦的口袋里有能穿梭回过去的时光机。

    在第143集里,哆啦A梦和大雄带着喝的酩酊大醉的爸爸回到了十年前见到了已经去世的奶奶,然后爸爸嚎啕大哭在奶奶的怀里。每次看到这集的我,都忍不住的跟大雄爸爸一起流眼泪。

    我记得在结局,大雄跟哆啦A梦在屋顶上感慨:“大人真是可怜,因为已经没有比他们更大的‘大人’了,没有能拥在怀里撒娇或者是责骂他们的人,我想爸爸就算有自己的苦衷,每天也一直都在坚持着。”

    对啊,不管人是活着,还是死了,每天最想念的人,就是妈妈。因为每次心里念起来妈妈这两个字,都会泛起一点温热,像是久行夜路之中,眼前突有一丝烛火闪亮,让我不再害怕。

    而现在,我需要砸开这只存满了零钱的哆啦A梦,去帮助在我人生中很重要的朋友。

    我想妈妈会理解我的吧,我摸了摸哆啦A梦圆圆的脑袋,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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