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临近中午，在金世卿嚷着家里没口粮了之后，还赖在床上不起的何奈这才磨磨唧唧地起身。
冬日的暖阳仍旧敌不过刺骨的寒风，何奈走在路上，身子忍不住地颤抖着，脖子都快缩没了。
“你又不用吃饭，干嘛让我出来买吃的？”何奈瘪了瘪嘴，轻声吐槽着。
“好歹今天是大年初一，再不济你就多买点东西屯着，这样日后就不用出门了。”金世卿劝道，“想当年我身处深宫，做梦都想出去逛逛。你倒好，又懒又宅，你若是我后宫之人，我定要好好教训你！”
何奈耸了耸肩，早习惯了这位“皇后娘娘”的教育。
当她走进超市后，一股温热的气流让她猛地一哆嗦。
超市内——
在生食区逛了许久的金世卿又指向卖鱼的摊位，何奈实在忍不住了：“卿儿，我真不想自己做饭，你要是都买这些半成品，真的撑不了几天。”
“你难道真想扛一箱泡面回去，然后等到网上店家可以送快递了，再网购泡面？”
“你管我？”说着，何奈赌气般地把之前称的菜和肉都放了回去。
“何奈！你觉得你妈愿意看到你这样吗？”
眼前人身影一顿，语气倒是难得的平静：“我最讨厌别人拿我妈来激我。”
“你真的是没救了！”金世卿见她这般颓废，“我要是再管你，还不如去鬼门关！”
当然，这句话她说了无数次，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会继续关照这个孩子的生活。虽说最初的这一切，只是由一场谁也不知道的交易开始的，可后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何奈？”
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快要溢出的泪水，抬头看向声源处。
“上官玥？”
“我看背影像你，没想到真的是。”男子装作没看见她眼中的泪花。
何奈一向不喜欢和只见过几面的人接触，只憨憨地笑道。
“一个人来的？”他又问道。
她点了点头。
“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应该拿不下。”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道，“我开车把你送到我的店门口，这样你回家也省力些。”
何奈条件反射性地拒绝，但对方态度强硬，她也不希望自己的拒绝让他难堪，只好点了点头，随后悄悄地跟在他身后。
车内——
“我记得你是不是刚上大学？”刚系上安全带的上官玥问道。
“嗯，本地的医大。”她又添了一句，“二本的那个医大。”
“我在读研。”他单手打方向盘，笑着说道，“本科时入过伍，所以现在才研二。”
何奈点了点头，小声地“哦”了一声：“那家咖啡店……”
“说来挺奇葩的，我前女友喜欢喝咖啡，算是为了她开的吧。”
“挺美好的回忆。”何奈逐渐放下心来。
从上车开始，她就在暗中打开了百度地图，幸好车子的线路几乎没有偏差，这才让她紧绷的身子舒缓下来。
“到了，你一个人可以吗？”上官玥将车窗摇下，探出头问道。
“可以可以，今天谢谢你。”
“你下次要是想出门，可以打那张名片上的电话。”
何奈想到了刚刚在车上收到的卡片，忙点头回应：“好。”
回到家后的何奈并没有看见金世卿的影子，叹了口气，就躺在沙发上，顺手把记在便签上的车牌号删了，又掏出了口袋里的名片。
“先加个微信吧。”何奈试着把电话号码输进搜索框，果然跳出了一位联系人：玥，头像是咖啡店的店标。
“没错了。”她点了添加，又自报了姓名后，把手机随手一扔，便起身将买来的东西放好。
奇怪的是，以往的金世卿就算再怎么生气，也绝不会在外逗留太久，可今天太阳都下山了，她竟还没回来。
看似正在沙发上抱团发呆的何奈，脑海中却在思考要去哪找她。
阴间——
“阎王，阿奈的红线又断了。”月老疾步走进阎王殿。
这时的金世卿正在讲述何奈的近况，被这气急败坏的声音打断。
“再这样下去，阿奈必定活不长。”
月老原本急躁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柔情，心里感叹着幸好自己亲自来了一趟，否则就错过与卿儿见面的机会了，他走去与金世卿并排站着。
“我听司命说，他人为改过阿奈的性格，可没什么用。”
“要不要试试阳间的治疗办法？”月老提议道。
“你来。”阎王突然眉头一皱，看向金世卿，只说了两个字，便起身向生世屏走去。
“什么？”金世卿一脸疑惑，想问却又不知怎么问，便无奈地看向月老，“什么阳间的办法？”
“我们边走边说。”月老宠溺地笑道。
生世屏前——
果然，屏幕上的何奈正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拼命拍打着脑袋，哭得嘶声力竭。
阎王的拳头越拽越紧，最后又妥协似的松了开来：“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我早就跟你说过，那女娃子是个祸害，阎王你怎么就不听呢？”忘川河里隐隐约约飘来一连串的话语，“你不该留她，不该留她。”
“够了！”
“你看她把这阴间搅和成了什么样，如今的你，不配做这阴间之主。”
……
“阎王，阎王！是我！”司命几分钟前连打了阎王好几个电话都没通，这才查找定位匆匆赶来。
阎王直冒虚汗，手不住地发抖，司命自来阴间，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情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说实话，这么多世了，阿奈越来越无法控制，这一世，她的阴阳眼再现，命运无法更改……”
“你也认为，她该死？”
“大家都很喜欢阿奈，她是我们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孩子，出于私心，我希望她可以活下去，可自从你与她‘感同身受’开始，就已经偏离了一个阎王该做的事了。如果为了大局考虑，我觉得把她留在阴间更稳妥些。”司命说出了实话，“你给阿奈所谓的惩罚，在我们看来，是对她的恩赐，对你的刺杀。”
“明早开会。”阎王撇开司命的扶持，一个人回到了殿中。
此时，哭累了的何奈已经睡去，带着任务的金世卿赶紧回到了阳间，以免与其撞上。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蹦蹦跳跳跑进阎王殿的何奈一眼就看见了唇色泛白的座上者。
“没事。”阎王摆了摆手。
“我刚去孟婆那看过了，今日活不多，该登记的都登记了，就让我来休息，碰巧见司命与她有事说，我便来了！”何奈边解释着，边担心地替他擦了擦满头的汗，“你非人非鬼，也不用吃药。你若难受得紧，就告诉我该如何做。”
阎王没有说话，只讲将头靠在了她的腹部，双手环着她的双腿，感受着她呼吸时的起伏。
何奈垂下眼帘，一只手抚着那乌黑的发丝，心中暗自说道：
我的存在，让你很为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