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很聪明，他猜的没错。
生死局里林野并没尽力，他亦没有让林野以死相拼的资格，制造出了一番差点同归于尽的假相只是为了迷惑敌人而已。
硬闯生死局，与其说是意气用事，不如说是给暗地里的老鹰挖了一个坑。
事实证明这样做是对的，鬼影服用了真觉药，天兵丹，还强行催动了密法来刺杀自己，在老鹰的估算里这样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即便林野不被鬼影所杀，为了救她也必定倾尽全力。
面对只有一片杀心的怪物，哪怕是暴发出所有的潜力，林野的极限只能救人，而付出的代价将是自己的生命。
要么杀了至亲，要么抱着救人之心只有一死，他是把一切都算计到了极致。
“算计人性嘛，自以为是。”
林野不禁嘲讽道：“居然有人信我的人性里有善的一面，老鹰这个家伙，可笑。”
黑暗的十年里，丧心病狂的恶，无端无缘的善，或许他能去感受一下就不会那么天真。
梅根医院占地面积很大，员工区域不对外开放，当然也没人对这种地方有什么兴趣。
最偏僻的一个宿舍楼的三楼，到了门口韩森就在外边等着，其他几个警卫也立刻占据了有利的地点警戒着。
宿舍里的环境很简单，除了一张床之外只有吃饭的桌子，除此之外只有堆积如山的各类杂书和电视。
天神抬头一笑，说：“林帅，来啦。”
林野坐在了他对面：“你活得还满滋润的嘛。”
“多亏了您的照顾，奥多里那家伙对我还算不错。”天神爽朗笑道：“只要不走出梅根医院就是安全的，在这里也不用干什么活，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也只能看看书打发一下时间。”
林野拿起一本杂史翻了一下：“以前可没这份闲心吧。”
“是啊，偶尔静下来，挺好的。”
天神如是个普通的打工中年人一样，闲聊着就跑到了厨房，端出了一锅热气腾腾的东西往桌上一放，笑道：“我想林帅，应该不会有什么忌口的吧。”
一锅香气喷鼻的红烧羊肉，就看那鲜红的汤色就知道一点都不清淡，飘着辛辣刺鼻的味道。
林野直接夹了一块，赞许道：“味道很不错。”
天神一边倒着酒，一边笑道：“阿仙那小子，带来孝敬我的，别说那小子老实找个班上以后，倒是懂事多了。”
与他碰了一杯，天神这才感慨道：“还是多谢林帅，没您照拂的话，恐怕我这辈子都脱离不了苦海，甚至我的亲人们也逃不了。”
“阿仙的父亲，还有你其他的亲人都没事，放心吧。”林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果然也被袭击了，他那么急着灭口吗？”天神眼里隐有恨色。
那个偏僻的山村里，那些明明毫不知情的亲人，也如所料那样受到了波及。
“阿仙现在是军备处的红人了，他家人的安全，自然会有人负责。”
林野放下了酒杯，淡声道：“那个警卫排的人，差点把你暗地里安排的那帮人也消灭了。”
“我会让他们撤走的，至于阿仙的父母，想来军方也有妥善的安排了。”天神温吞一笑，丝毫不避讳他还留有后手的事实。
曾经的无常首领，绝不是天真之人，他敢背叛亦给自己留下了一份保命的底气。
他是动手杀了不少人，但多年积累之下，若非有拼死抵抗的底气，他也不敢选择背叛。
“军备处现在当他是国宝，安全就不用你来考虑了。”林野淡声道：“以你的能耐，也该知道军备处和军需处虽然低调，但军部其他部门和八大战区都得给他们面子吧。”
天谴小队那几台货车，实际上后边还跟着一队人马的保护，没必要的时候他们是不会现身。
军部级别的那些特殊作战小队，其战斗力远在反恐大队之上，已经脱离的烽线部队的范畴，但真拉到战场上的话也不逊色于任何一支斩首小队。
“大恩不言谢！”
天神干了一杯酒，这才正色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林野直接把手递了过去，天神微一号脉是面色惊悚：“你，你面对永林的时候，也是在演戏？”
“这都能看出来吗！”林野没有否认。
天神的面色严肃到已经是惊慌的地步了，他下意识的放开了手不敢再查探，一样是习武之人，他算是站在颠峰的那一个序列里。
无常组织的天神，曾只身杀过国境，亦创造了不少让人闻风丧胆的神话。
皇族公认实力第一的老秦护卫，拼死的大内总管童老，哪怕是催动了密法的鬼影，他都有一战之力。
哪怕是永林这个级别的，拼死一战的话，天神不能将其诛杀最差都是同归于尽，在他的算计里林帅确实强，但大家应该是在伯仲之间。
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错的太离谱了，林帅确实耗尽了全力，可他的实力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深不可测。
天神是面色有变：“林帅，那时候的鬼影，到底强到什么地步。”
天神是个心思内敛之人，他有与永林一战的实力却不出手，普通时候的鬼影明显不是他的对手。
可现在一比较，他觉得即便催动了秘法，十个鬼影都不可能是林帅的对手。
能把林帅耗到这地步，鬼影的天赋让他震惊了，这小妮子没被那些邪药反噬爆体而亡，反而吸收了部分的药效为己所用，这样的事他自问绝对办不到。
“她很有天赋，有一死之心，这二者有其一已经够难得了。”林野的心情有点沉重：“天兵丹，真觉药，有高人指点过她该如何运气吸收，尽管三管齐下她还发挥不出一半的药力，但叠加之下的威力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激发出了血肉之躯的极致潜力，那一刻估计杀神诛佛都不在话下。”
林野的心情很沉重，这不是赞赏，作为至亲能想到的只有她承受的痛苦。
“您，太难了……”
天神，第一次用这样尊敬的称呼。
他不敢想象那时的画面，血佛子一向以杀证道，心无旁骛无任何旁通之法。
一个只擅长杀戮的血佛子上了战场即是无可匹敌的杀神，在拼尽全力的情况下压抑着无法控制的杀性只为救人，那是何等磐石般的心性带能克制住，是最不擅长亦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与其说林野是为救鬼影而受了严重的内伤，不如说是为了压抑自己的杀性而自损。
差点身死亦护住了鬼影，懂行的人马上明白，若是有杀心的话杀了鬼影亦不是难事，反而压抑着杀性不去伤害她才是最难的。
血佛子有个天生的弱相，就是一但动起手来，杀性就会不可遏制的爆动。
“没什么难不难的！”
林野抿了一口酒，淡声道：“那时候的我，没想那么多，因为她是我的亲人。”
简单的一句话，足够道尽万千了，但也可想而知那时候心里的痛苦。
天神沉吟了许久：“你的伤势，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我暂时想不到办法，很抱歉我对金刚门下的功夫不是很了解。”
林野坦然笑道：“无所谓了，压抑杀心对我来说是最难的，即便是金刚门下亦没这样的事发生过，别说三永了就是十阳妖僧恐怕都没办法。”
天神沉默了，再一次为老鹰的算计感觉毛骨悚然。
一个以杀证道的血佛子，最不擅长的就是救人，最缺的亦是一颗慈悲之心，这是人性里最薄弱的一点，他连林帅的弱点都算计到了。
一但血佛子动手，副作用就是杀性爆涨，要求一个血佛子这样的情况下去救人，本身就悖逆了血佛子的修行之道。
若不是林帅事先示了弱，不知道老鹰还有什么样的手段把林帅逼到绝境。
但退一万步说，哪怕是林帅更强一绝，全力以赴的情况下违背血佛子的修行之道去救人，即便不被鬼影所伤，也可能因此受到严重的内伤。
轻者，走火入佛，或是经脉尽碎以后就是个废人，重者，更有可能因此内息逆流而死。
而现在林帅还活蹦乱跳，只能说是个怪胎了……
林野微微握了一下拳头，说：“我现在的情况有点糟，除非能找到十阳那老头，否则的话旁人没希望能帮到我。”
天神想了一阵，才郑重道：“林帅，有线索了是吗？”
林野直接把灵柩车被袭击的战斗报告丢到他面前，天神拿过来一看是面色凝重：“你的敌人，很强啊。”
应该说是彼此的敌人，天神现在还不清楚无常组织最早隶属于哪一个部门，但他清楚绝对与这个老鹰有关。
“不只这些，他甚至里通外敌，从多处遏制住我。”林野轻描淡写道：“我，亦是低估他了。”
天神看的有点触目惊心，最后是沉声道：“林帅，这些都是死士，就算有有效的指挥亦不可能是正规军的对手，我感觉这一次的行动……”
“更像是老鹰在借我的手灭口是吗？”
林野淡笑道：“他，似乎迫不及待，想把和自己过去有关的一切都清理干净。”
这其中，就包括无常组织，以及天神。
天神犹豫了一下，说道：“林帅，既然知道他图穷匕现，为什么还要把阿仙的人马立刻调回龙城，这可是你现在为数不多能最快动用的生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