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怡在费城遇难的消息很快在K城传开。
这个曾让无数人羡慕的豪门当家主母,竟以这样令人唏嘘的方式离世,再结合之前的私生子风波,便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中心。
甚至有人开了私贴,将几件事联合起来阴谋论。
你们有没有觉得很蹊跷?私生子才出来,正房就死了。
命不好呗,杨太看着就不像擅于攻心计的。
据说杨太当时独自在家,也许是煤气什么泄露吧。
怎么可能?她好像在养病,应该有佣人啥的陪着。
哎,真相我们永远是不可能知道滴!
感觉悦华今年事情好多啊,一桩桩都要拍成电视剧了。
这个帖子热度相当高,本来么,大家就对豪门生活抱着窥探的心理,K城哪家名门有个风吹草动,网友们跑的比当事人还快。
这次自然也一样。
只是,此贴只存活了两小时,就被删除了。
之后,开贴的楼主发了一天动态:对不起,也请大家对已逝之人予以尊重。
然后,注销了个人ID,消失于茫茫人海中。
我天,楼主你被威胁了就眨眨眼。
估计是收到律师函了。
也可能是自己醒悟了,毕竟原帖下有人对杨太用词挺不敬的。
人都走了,大家嘴下留情吧。
说得对,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
就是就是,散了吧。
外人都以为这件事是悦华在背后给了压力,或者强制性删帖。
谁都没有猜到,是简柒月做的。
她对自己的绯闻是一向不在乎,无聊时还能当个乐子来看,却见不得这些人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杨怡,皮皮有些不解,问她为什么。
‘伯母一生清雅高贵,就算走了也得是高傲的离开,旁人没资格评判她。’
简柒月说这句话时,希博彦站在门外,一字一句落在他耳朵里,很有分量。
这大概是希总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牢牢护在身后的感觉,他终于明白爷爷当初将她带回来时说的那句话,他说:小七是个有血性的孩子。
总算,他醒悟的不算太迟,没有将人弄丢。
葬礼在三天后举行——
前来吊丧的宾客中商界之人占了一多半,余下的便是维纳斯自家的艺人,简柒月自然也在其中,和李束他们站在队伍的后方。
朦胧的细雨将气氛渲染的哀伤至极。
简柒月目光落在最前方的希博彦身上,他没有打伞,任雨滴飘落在肩上,背影萧瑟,看的她眼眶酸疼,泪眼朦胧中回想着这几年发生的事。
小七?
旁边好像有人在喊她。
啊?
简柒月缓过神来,发现丧礼不知何时已经结束,大家三三两两的往墓园外走,她擦了擦眼睛,转头看,旁边站的正是希项远。
他眼窝深陷,两鬓斑白,仅几日的功夫,隐约有了几分老态。
伯父,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问你一些事情。
您说。
希项远沉默片刻,问,你伯母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有。
是什么?
她让我转告希博彦,若某天有机会的话,去做他想做的事,她还说不能亲手为他煲汤了,很抱歉。
然后呢?
没有了。
闻此,希项远表情松垮下来,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魂魄,看着死气沉沉的,他声音低哑,听说,她在费城的治疗效果很不错。
是的,伯母和章叔叔一家相处的很愉快,经常到他们家里做客,前段时间伯母喜欢上了水彩画,为此还专门报了课程。
章叔叔?是章掖吗?
是的。
简柒月心里疑惑,虽说送杨怡出国是希博彦一手策划的,但是希项远这个做丈夫的,竟然连主治医生都不知道是谁,未免也太不上心了。
她还喜欢什么?希项远又问。
简柒月心里隐约有点不爽。
耐着性子回道,伯母对厨房也很感兴趣,尝试做了一些中餐,味道都很不错。
希项远静静听着,像是在听什么奇闻轶事般,随后笑了下,目光落在远处,其实小怡她会画画,只是结婚后没再见她画过。
简柒月诧异。
她就说那水平看着不像业余的,只是有次她问杨怡是不是以前学过,她摇摇头说是第一次接触。
也许,只是单纯的不想提起以前吧。
你走吧。希项远道。
简柒月看着他,只觉得可怜又可悲。
他们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外人看着琴瑟和鸣,竟不知杨怡临走时没有为他丢下只字片语,他的那些欺骗和不忠,也随着她的离世,终将被人淡忘。
这一刻,简柒月真实的替杨怡感到难过。
伯父,你好像并不了解伯母。
希项远怔了下,随后摇摇头,我和她年少便相识。
我大她三岁,从稚童到成年,她都是我心中妻子的唯一人选,当年读大学时,她带着学校辩论队打败周围的兄弟院校,几乎人人都知道有个才女叫杨怡。
我们顺理成章的结婚,育子,这么多年,她一直扮演着好太太的角色,贤惠优雅,以至于有时候想起来,我自己都怀疑是否曾经认识过她。
简柒月安安静静的听完,然后道,也许伯母也早忘了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她自己。
伯父,有时候真话很刺耳,但我还是想说,您其实并不爱伯母,你们确实识于微时,你对她的了解也许比旁人深得多,可你之所以选她当你的妻子,只是因为她优秀,她足以撑得起希家主母的位子。
人这一生要扮演很多角色,伯母她演好了妻子,演好了妈妈,就顾不得扮演自己了,久而久之,便成为你眼里那个熟悉的陌生人。
对吗?
希项远背着手,未发一言,只是愧疚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内心。
不远处,希博彦站在车边看她,简柒月对他比了一个手势,又道,有时候,越是熟悉的人越知道刀往哪里扎,她最疼,我想令伯母痛苦的,不仅仅是尹小姐。
还有这些年,你对这段婚姻的冷漠,也许她的离开,是解脱吧。
简柒月说完,道了声歉转身离去。
她知道自己方才失言了,但这些话,她不说,便没有人会替杨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