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就在旁边，斜眼打量玛丽。
玛丽抬起脸。为了喘两口气。依然咬牙切齿。
“哦──”杰森拉长尾音，了然，“所以是托尼．斯塔克。”
玛丽转头。既委屈又愤慨。
“我就说吧。”杰森挑眉。
“我敢保证事情跟你猜的不尽然相同但是，”玛丽气得呶嘴，“我不是托尼．斯塔克的万能人工智能。不是。就不是。我不会随时挂在在线，就为了等他一句命令。我有我自己的，自由意志！”
杰森就保持着同一号表情，挑高眉毛，斜睨玛丽。
“是哦？”
“而且他也不需要。”玛丽继续发脾气，“他才不需要我！”
“我看这才是关键吧。”杰森凉凉地道。
玛丽横了眼杰森。在对方看笑话的注视中，情绪从愤怒转为泄气。
“我不过就是，”玛丽说着，用双手撑住脸，声音越发地轻，“我不过就是希望我也能抬头挺胸、骄傲的说，我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不仅是有意义。而是对其他人有意义。
在玛丽说完这句话，杰森表情变了，他睁大双眼，怔愣住，彷佛被电击般，不受控制地袒露出自己内心、长年来，受伤未愈的一面。
“……你干嘛找我讲这些。”半晌，杰森暴躁地问。
“肉眼可见，我没其他朋友。”玛丽木木地回答。
杰森抿起唇。“才怪。你怎么不去找迪克？”
玛丽瞥了眼杰森，把脸埋回沙发椅垫上。“他跟布鲁斯已经够忙了。再者，如果我去找迪克说这些，你想他会有什么反应？”
以迪克的保姆性格，自觉长兄如父的他、肯定是会开始张罗让玛丽远离斯塔克工业的一切手续；接着她就会去韦恩企业，中规中矩的做布鲁斯的秘书，之类的。不是这个安排，估计也差不到哪。
杰森哑然。
“我想你应该是我身边所有人中，听完以后、最不会反应过度的人。”玛丽老实承认，“大概就会嘲笑我。这没什么。”
杰森哼了声。“……一般人可不会这样想。”
“我不是人。”玛丽决定坦白一切，“我是平行宇宙的托尼．斯塔克，在2023年写出的一段运算代码，不知为何被上传到宇宙空间，吸收多元宇宙的外部能量后集结成的能量体。我甚至不是外星人。”
“不，你不是。”杰森却果断反驳，“别管其他混蛋跟你讲的狗屁，你是人好嘛？！玛丽．卢。你就是个人，活的有呼吸会流血。我见过太多生物学上的人类表现得像个渣，根本不配活在地球上。你一点都不像他们，蠢货。”
玛丽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杰森。
更意外的在后头。杰森非但没因此露出半点不自在，反而是义愤填膺地怒视着她。一脸恨铁不成钢。
“我以为你会更聪明点。”杰森说，“拜托，是谁说自己要当蝙蝠女孩？！”
现在玛丽可不能说：那其实是个玩笑。迪克起的头。因为杰森看来完全、彻底的把这个玩笑当真了。
“……可是杰森，我不太确定，我有魔法血统，一般你们韦恩系列的都走科技路线。”玛丽试着委婉。
“那有什么？老头子倒是有可能出于过保护，不接受这条要求。”杰森说着，瞇起双眼、摸摸下颔，“哼嗯。至少你是少正联的人。或者，我们自己搭档。我们可以组个──我想想，法外者这个称呼你怎么看？”
玛丽瞠目结舌。这跨度。比暴龙的反射弧还远还长。
“为什么你这样想？”玛丽问。答应任何事之前，她得了解对方的动机，特别是这种。跟杰森．托德组一支男女混合双打？！认真的吗。
“反正他已经找到替代品了，可不是嘛。”杰森冷笑。显然，指的是在他被玛丽穿越时空、从小丑手中救回来的几个月中，出现在韦恩家的第三位养子，蒂姆．德雷克．韦恩──现任罗宾。
“但那应该是为了不让外面人怀疑你的去向，做出的权宜之计。”玛丽说着，同时隐约感到不妙。
等等，韦恩家的家庭纠纷是不是像个龙卷风般，朝她正面、滚滚扑来？别啊。她都还没脱离托尼．斯塔克带来的心碎伤害呢。
“这不能否认他们找了替代品的事实。”杰森冷笑，“这么多天以来，你有看过布鲁斯．韦恩提起过我的名字？哪怕一次？”
“据我所知，”玛丽努力保持中立，而且很想把自己从韦恩们的纠纷中抽离，“蒂姆……在某方面是天才。就，黑客这个方面。有没有可能布鲁斯收养他，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不是为了找替代品。”
杰森狐疑地拧眉。“为什么你会这么说？你知道什么。”
玛丽咬着嘴唇，迟疑。她该讲吗？该怎么讲？该讲多少？她该怎么做？
“说。”杰森生气了。冷着脸怒视玛丽。“告诉我真相！别想隐瞒任何事，操。别连你也开始对我撒谎！”
“呃。”玛丽飞快闭上双眼再睁开。“好吧，好的。之前有段时间，我被安排给蒂姆教育，因为像我刚才说的，曾经我是个程序接着我变成能量体。蒂姆会跟我进行黑客比赛，过程中你总会不小心翻开对方几个藏起来的上锁的文件夹……就这些。我不能再说了。”
顿时杰森用诡异的眼神盯着玛丽。
“草。”杰森咒骂一句，“你现在是要告诉我。”
玛丽绷紧神经。
“德雷克的加入不是因为布鲁斯迫不及待的需要新罗宾，是出于条件交换？”杰森质问。
“我不知道。”玛丽开始感到沮丧，“这些应该你亲自去问布鲁斯……”
“别，提，他的名字。”杰森咬牙切齿。
现在杰森像是要杀人了。要不是他腿上打着石膏。他就是随时都会蹦起来，冲进韦恩庄园挠花谁的脸。
“我真感谢你说了实话。”杰森冷冷道，语气居然还挺轻快，“你知道吗玛丽，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比某些生物学上的人类、更有资格是个人类。至少你没对我撒谎。你懂被抛弃、被隐瞒的痛苦。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愤怒。”
玛丽用双手摀住脸。“……天啊。”她是明白。正因为她明白。她不想给杰森带来相同的感受。但结果却是如此。
“早晚我都会知道。”杰森继续说，声音乍听上去似乎是情绪恢复平静了，“现在你让我知道，这有差别吗？没有。今天你不说，明天布鲁斯就会告诉我？不他不会。这就是为什么我想离开。我他妈的受够了。”
“……所以我们还单飞吗？”玛丽弱弱地问。天知道她多想转移话题。“法外者听上去很酷。我们两人，或者找更多人？”
“不。这事暂缓。”杰森扯动嘴角，冷笑一声，双手交叉在前胸。“我要留在少正联。我倒想看看这个替代品有多大能耐。看谁能笑到最后。”
玛丽只能再度把脸，埋在沙发椅垫上。
“我今天就不该来这。”玛丽后悔了。现在用时间魔法回到一个钟头前，改变行程，来得及挽救一切吗？不能。别忘了时空魔法的禁忌就是频繁回到过去、试图改变未来。别忘记蝴蝶效应。
杰森咋舌，似乎叹了口气。他伸手胡乱摸了把玛丽的头顶。态度像是玛丽比他小四岁，而非是他比玛丽小四岁。
“别自讨苦吃的溺死在你的愧疚感中。这事与你无关。”杰森断言，“这是我跟德雷克的事。你没有做错。这些事越晚让我知道，我只会越生气。”
“我不认为你跟蒂姆之间的，”单方面，“恩怨白热化，这是好结果。”玛丽郁闷至极。为什么人类之间能这么复杂呢？为什么人类能有这么多对彼此的愤怒呢。要玛丽说，平心而论，蒂姆也算是凭实力入组，她不认为这不好。
“这跟你无关。”杰森重复这句话。语气温柔了点。
玛丽闷着，想了许久。中间她甚至想：会不会其实，她不该去救杰森呢？是因为她穿越时空的行为导致了现在的后果吗？但要是她不这么做，已经消失七个月的杰森得怎么回来呢？杰森的消失远发生在她降落在这个宇宙前。
现在杰森的愤怒、布鲁斯的不知所措、迪克的无力无奈，和蒂姆，和她，和托尼，这些都是注定的吗？换一种做法，能让事情有更好的版本吗？
“你是不是在想，接下来你要怎么面对布鲁斯。”杰森突然说。
玛丽回过神。没接话。她想得可比这更遥远了。
“好吧。”杰森吁了口气，眼珠朝上转了圈。“我估计以你的个性，不会瞒着布鲁斯跟迪克……真讽刺。你最大的优点也是你最致命的弱点。反正不管你说不说，我不会说。只要你不想。哪怕明天迪克跟布鲁斯同时来问我，我都不会承认这些事情是你告诉我。”
这是杰森．托德最真诚，最直白，也最动人的袒护。
一时之间，玛丽只能呆呆看着杰森，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