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琳，都看到他们的表现了吗？”从代入女王的低沉情绪中走出，程芸将权杖递给了身后的侍女，然后从王座上站了起来，“这里是王庭，他们却好像觉得这是菜市场一样。”
“看到了。”
接过权杖的卡琳点了点头：
“如果是帕夏大人在这，不会让他们这么僭越。”
“帕夏既然有能力压住他们，女王为什么没把她留在王都帮助自己？”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科雷西亚也很重要吧。”
“那塔妮娅·塔拉斯呢？”程芸拖着长长的裙摆，一边往寝宫走着，一边想起了之前自己受到册封时前来观礼的那位王室代表。
塔妮娅、帕夏和女王的名字里都带有塔拉斯，但根据她目前所掌握的消息，这三人好像互相之间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就像她自己现在也姓塔拉斯一样。
“我当时听人介绍说，塔妮娅是个十分强大的炼金术士，也对女王十分忠诚，但我在王庭是没见到她。”
“那是自然的，塔妮娅·塔拉斯的确效忠于女王，可她的研究地点并不在王都，而是在更南边的血鸩高塔。那里离这里有好几十公里，她平时只在高塔里研究，很少出门行动……所以你明白了吧？塔玫菈。当时她能亲自过来给你赐名，算是瑟茜陛下很给你面子了。”
“是啊，可惜陛下就这么遇害了。”提起这事的程芸摇了摇头，有些为瑟茜感到遗憾。她在陆军协会的眼里也许是个暴君，但如果从个人感情来看，她对自己还是挺不错的，“不过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帕夏大人没有将女王遇刺的消息通知给塔妮娅·塔拉斯？”
“是。”在后面帮忙托起裙摆的卡琳肯定了这点，“帕夏大人不希望把她牵扯进来。‘塔妮娅·塔拉斯是个学者，而非政客。王国需要她这样的学术大师，如果她因为政治阴谋有了什么三长两短，那会是很大的损失。’——这是帕夏大人的原话。”
“好吧。”
耸了耸肩，从后门走出王庭的少女没在这上面追问更多，周围注视着她的十几个仆人也让她无法再说说什么。
直到回到寝宫后，换下身上那身繁缛礼服的她才重新说出了自己的另一个想法：
“对了，卡琳，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去查一下今天那几个出头鸟的身份？”
情报在各种斗争中都很重要。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程芸接下来还需要在王城里撑上二十多天，这就代表她必须掌握国内政治派系的大致情况。否则，要是还没等到帕夏安排的剧目上演，她就先被其他人给刺杀了，那就太不划算，也太滑稽了。
而说到要让谁去拿到这些情报……因为她在赤鸢堡没有其它能信任的人，她也只能把这件事情拜托给卡琳。
她从之前的书籍里看到过，所有王城官员的详细信息都由一座专门的人事档案库收藏管理。以女王之尊突然去到那里可能会让人想入非非，但一个侍女打着查询整理的名义过去一趟却很正常。
程芸清楚这点，卡琳当然也清楚这点。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
接到程芸的委托之后，卡琳没有丝毫犹豫，很快马不停蹄地前往了离寝宫只有几百米之远的皇家档案库，并凭借女王的信物，轻轻松松地从那里弄来了程芸想要的情报。
为了避免档案馆里有某些人的耳目，在查询资料时，她也和程芸在图书馆里做的一样，刻意调取了一些完全不相关的东西，让人无法从她翻过的档案中判断出她的准确意图。
数小时后，安全回到寝宫的卡琳拿出了一张写有那几个人身份信息的纸张：
格伦·丹多德·马特乌斯——之前那个敢直接讽刺女王的老头。他是赤鸢王国的首席大臣，也是经历过十二日战争的老臣。
他和凡尔特公爵之间有着“亲密的朋友关系”，说直白点，就是他的孙女嫁给了凡尔特公爵的长子，公爵的弟弟又续弦了他亡兄的妻子。有着这么层联系，他帮凡尔特公爵提出符合其利益的提案也就显得十分正常。
此外，除了和外地领主有联姻关系，首席大臣的职权也让马特乌斯本人在王都拥有不低的私人势力，甚至可以说，在那套“即使没有女王也能平稳运行的官僚体系”中，马特乌斯本人就是体系的核心。
他的潜在威胁显而易见，但他的重要性又难以替代……怪不得他在王庭里能待上好几十年，瑟茜还一直没有对他下手。
“麻烦。”
小声嘟囔了一句，少女皱着眉头，将视线划向了下一个名字：
休里安·温内斯特，教团联络官，马特乌斯的学生。
这个人算是个小角色——他的官职主要负责的是圣西尔教团和图尔南王室之间就一些“礼仪”问题上的联络商洽，每年只在几个大型节日期间忙上一点，其他时间基本都在白拿国库的俸禄。
他的这个位置有油水，但基本影响不了政治局势。从刚才的朝会中，程芸也能看出来这点：温内斯特站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附和马特乌斯的发言，既没有对女王表现出不敬，也没有跟着自己的老师攻击观点不同的大臣。
因为他不算是个威胁，在简单看了眼他的信息后，程芸就继续看起了下一个人：
玛顿·加尔莱，税务督查，也就是那个脸上带着烫伤疤，敢和马特乌斯针锋相对的青年贵族。
从马特乌斯在朝会上的发言来看，这家伙在某些方面似乎不太干净——事实也的确如此。
凭借着自己的税务督查之职，他通过各种或明或暗的方式，几乎控制了整个王都的娼寮妓院，甚至有几所妓院的名字就挂在他本人名下。不过，尽管私德有亏，也涉嫌滥用公职为己谋利，但在本职工作上，他却做得相当不错。
在他的档案上有一句瑟茜女王去年留下的评价：“除了玛顿·加尔莱，没人能从马特乌斯名下的产业里抠出一个卡洛尔的税金来。”
这句评价不但证明了他把钱从那些贵族和富人手里挤出来的能力，也从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他为什么和马特乌斯站在对立两面。
当然，两人之间的矛盾应该不可能仅仅只是谁让谁多出一点钱这么简单。同样作为赤鸢堡的“地头蛇”，玛顿·加尔莱在王都的一些产业上还和马特乌斯有着不可调和的冲突。
好消息是，玛顿·加尔莱没有联络边境领主的历史，且为女王办事时也十分尽心。如果程芸需要在之后敲打敲打马特乌斯，他将会是个十分有用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