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卡一直在默默写着自己的冒险笔记，这让程芸觉得有些无聊。
为了打发时间，她搬了一张椅子，坐到莫莫卡旁边，一边看她用难以识别的潦草笔迹在纸张上记录这次的冒险历程，一边询问起了一个其实她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莫莫卡，你知道解除矿石副作用的方法吗？”
“要是知道，我也不会用那种治标不治本的手段帮你解决了。”低头疾书莫莫卡头也不抬地回答了她，“我的确去过不少地方，也对大部分事物都有了解，但对魔化矿石，我并没有太多研究。说到这种东西，就是梅都应该比我懂得要多——你之前没问过她吗？”
“问过，但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最专业的是勘探和开采魔化矿石，至于处理副作用这种事情，用她的原话来说，‘就连我的导师都不知道’。”
“我知道这个副作用很麻烦，不过你也不用太过着急。”
莫莫卡的笔尖顿了一下，把一行文字框了起来，接着又在后面画了个删除号。也许是笃定程芸看不懂这些字符，她在书写时并没有向少女避讳什么。
“帕夏·塔拉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可她的博学却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的。如果不出意外，她明天就会派人带你去见她。用那个机会，你也许能从她那里打听到有效情报。”
“但这样不是把信息都泄露出去了吗？”少女歪了歪头，对此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不知道魔化矿石的平常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询问这个。根据白男爵的情况来看，魔化矿石给每个人带来的能力和副作用都不一致，可也被限制在了一个固定范围内。如果帕夏·塔拉斯真的了解关于魔化矿石的事情，她肯定能从我说的情况里知道我们接触过魔化矿石。而她要是再以这个信息为基础往后推断，乌鸦沼泽有魔化矿石矿的消息也就瞒不住了。”
“所以，我用的是‘也许’。”
矮人术士好像早就猜到了程芸会这么说。和她的话一样，在大部分时候，她向程芸提供的都是建议，而非“命令”。
“帕夏·塔拉斯和水晶之灾关系匪浅，如果你觉得她好说话，我建议你试试这么做。但你要是担心暴露，你也可以再等等机会。”
程芸愣了愣：“你说她和水晶之灾有关？那可是历史上的事情……难道说她真的是亡灵？”
“白男爵当时提起她时可没向你说谎。不过，她是不是亡灵都不会影响她的地位。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但如果见到她，你最好别这么做。”
“嗯……我知道了。”
“我还要继续写一会儿，塔玫菈，你是打算继续陪着我，还是休息？”
“要是帕夏明天要见我，我可能得早点休息，防止因为犯困说错话……我还是先睡好了。”
“去吧。”转了两圈手里的水笔，莫莫卡冲着床的方向努了努嘴，“自己去床上，要是觉得受不了了就哼哼两声，我很快就来。”
“……讨厌。”
“嗯？”
“没什么！我走了！”
……
就和莫莫卡在出发之前的宴会上说的一样，从一开始，帕夏·塔拉斯就没有把希望寄托于雇佣兵身上。
她之所以招募冒险者承担攻击任务，只是想降低一些职业士兵的伤亡损耗。只有在用冒险者作为消耗品削弱白男爵手下军队的战争潜力后，她才会调动手下的科雷西亚边防军，给这个盘踞法尔隆数年的盗匪头领以致命一击。
要是一切都按她所计划的那样发展，在战役的最后，她只需要付出一些和预期伤亡相比微不足道的抚恤金，便能让自己的亲信完全控制整个法尔隆，将科雷西亚地区和放逐者盆地连成一片，形成一个面积几乎等同于赤鸢王国西部本土的巨大行省，同时完全控制整个大陆南方海岸的航运和渔业。而事实上，在主攻部队那边，事情也是的确是在按照她所策划的方向发展：参与进攻的那五百个冒险者在战线胶着时期损失惨重，到最后只回来了不到六十个人。如果不是出了程芸这个几次扭转局势的变数，牵制部队最完美的战果也无非是拿下西部哨所、踞险而守，而非像如今这样凯歌高奏，足以与边防军的战绩分庭抗礼。
当然，就算情况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事情也不是很难解决。
由冒险者组成的雇佣兵不比军队。他们在战时也许能够暂时拧成一团，可一旦任务结束，拿到报酬，这些人就是一盘散沙——不仅帕夏·塔拉斯知道这点，就连冒险者们自己也知道这点。因此，即使某个幸运的冒险者最后凭借战功拿到了法尔隆这块封地，她也只需要派出一支边防军以协防的名义驻扎在白斑堡，便能将这个名义上的领主彻底变成一个被架空的傀儡。
如果程芸的要求只是在放逐者盆地过上有点小地位的富足生活，变成傀儡对她倒是没什么影响。问题在于，她的目的并不止如此；她对法尔隆当地居民的免税承诺和赤鸢王国的短期利益相悖，如果没有足够的实际权力，即使成为了名义上的领主，她也不可能践行自己的承诺。
信守承诺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既然她答应了那些村民们，并使得其中一些人为了她而付出了性命，那么，不到最后关头，她是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立场的。
……
“唔……”
翌日，上午。
当仍感觉有些没睡饱的少女被莫莫卡用凉水拍着脸颊弄醒时，石英钟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和九点之间的间隙。
“莫莫卡……？”
“还不起床吗？帕夏·塔拉斯刚刚遣人过来通知你，说她九点整要在会客室会见几个冒险者代表，要是不想被刁难，你最好早点起来做好准备。”
“九，九点？！”
揉了揉眼，程芸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起来，睁大眼睛看了看表盘，又看了看窗外。
“现在已经八点半了……！莫莫卡，你之前怎么不早叫我？”
“这可怪不了我，通知的人也是十分钟前才来。别太紧张，会客室离这不远，你的时间也还够——你的发绳在哪？你去化妆，我顺便帮你把头发弄好吧。”
“……谢谢。”
虽然感觉莫莫卡的身高对她摆弄发型有些障碍，但时间紧迫之下，程芸还是只能选择了这个办法。
花了二十分钟梳妆完毕后，她换上之前见罗文斯时穿的小礼服，又往身上喷了些客房里陈设的香水，这才迈开步子，和莫莫卡一起匆匆赶去了位于同一栋建筑内的会客室。
“等等，两位。”
在会客室门前，两名守卫拦下了莫莫卡，示意程芸只能单独进入。
摊了摊手，没打算违背规则的莫莫卡在守卫面前停了下来：
“去吧，塔玫菈小姐。自己注意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默认规则]
1.“我会加油的。”
2.向守卫解释莫莫卡也是“有贡献的冒险者代表”。
3.攻击守卫
4.自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