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是谁用白男爵的脑袋结束了这一切，军官先生。”
在程芸说出这句回答的前几秒，边防军军官的唾沫已经喷到了她的脸上。她知道跟情绪化的人争辩是一种没有意义的行为，但在眼下，她又不得不这么做——她现在和这个军官争辩的目的不是为了说服他，也不是为了让他消气，而是为了让其他人，尤其是罗文斯知道她的“难处”。
“你们有人阵亡，难道我们就没有吗？我们的人冒着盗匪的箭雨冲上城墙、攻进了白斑堡，而我更是自己带着人冲在最前面。要是没有我们的冒险，你现在根本就不会站在这里，而是还被堵在第一道城墙的外面。”
“这都是你们延误战机导致的结果。如果你们按照计划发动进攻，第一个占领白斑堡的就会是我们！你不把这当做羞耻，反而觉得这是你们的荣耀？呸，我本以为我曾经已经见过最无耻的雇佣兵了。”
“如果你觉得辱骂能让你的部下活过来，或者让已经发生的事情改变，请尽管。”眼看对方的态度愈发咄咄逼人，差点在白男爵手上翻车的程芸心里也有些窝火，“在我干掉白男爵的时候，我的部下还没攻下第二道城墙。既然你看不起我们，怎么你没有首先带人冲到中央堡里面去？”
“那是因为……”边防军官被程芸问得噎了一下，可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态度。用拳头砸了一下桌面，他看向了一旁的罗文斯，“看到了吗？巴格纳斯伯爵大人，这就是您说的‘可靠的友军’？您当时就不该和这个女人搞什么狗屁联合进攻，如果不是她，我们也不会有那么多兄弟死在进攻当中。要我说，我们现在就应该把她……”
“够了。”
因为手下伤亡满怀怨恨的军官努力赚啜着罗文斯，希望他在这里和程芸直接火并。但在他“尽抒胸怀”之前，实在无法忍受他这种态度的罗文斯已经敲敲桌面，出声喝止了他。
“伯爵大人？”
“下达联合攻击命令是我的指示，塔玫菈小姐事先也告诉了我牵制部队的兵员组成，他们的部队集结多耗时一段时间，情有可原。”
“……伯爵大人，恕我直言，您为什么总在替她说话？”
“我需要向你解释吗？”面对反驳自己的部下，罗文斯的脸第一次阴沉了下来。有着图尔南王室做后盾，他根本就不怕这个帕夏·塔拉斯派来的扈从军官——哪怕他的决定在大部分部下看来都有些无可理喻，“哈尔森，别忘了你的身份。这里到底我是指挥官，还是你是指挥官？”
“当然是您，大人。”
“那我刚才让你闭嘴，你没听到吗？”
“……是，大人。”
边防军官无法理解罗文斯的选择，却无法违抗他的命令。
恨恨地看了程芸一眼，他压下火气，重重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在坐下时，他的佩剑与地面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这道声音让所有卫兵的精神都是一凛。直到他们发现发出声音的是剑鞘，而非剑刃，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罗文斯先生，谢谢你的理解。”
面对罗文斯的解围，少女点点头，柔声向他表示了感谢。
如果她是主攻部队的一员，她绝对会认为罗文斯的这种用下半身思考的偏袒是种灾难。但作为他这种行为的受益方，她除了谢谢之外，也实在说不了其它什么。
罗文斯这么做也许是因为对她的私人感情，可因此获益的却是她和她的所有部下。即使程芸本人不愿意接受这种唐突的示好，雇佣兵指挥官的身份也让她不可能去刻意拒绝他的偏袒。
老实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
——总感觉自己越来越向坏女人的方向靠拢了……
“也谢谢你们的配合。”
不知道少女心中所想的罗文斯同样冲她点了点头。
“塔玫菈小姐，不管怎么样，我们都算是胜利了，对吧。”
“嗯……是的，我们当然胜利了。”
被罗文斯的话拉回思绪的程芸下意识地附和了他一句。
尽管在法尔隆南方还有“白星”萨蕾娅率领的一支残兵未被肃清，萨文尼亚也在北部哨所部署重兵、虎视眈眈，但在以干掉白男爵为核心的这场战役上，他们还是取得了决定性的，也是最终的胜利。按照契约，随着白男爵的死亡，雇佣兵们与科雷西亚领主之间的雇佣义务也随之解除。
接下来，她要关心的就是领主的位置了。
在和罗文斯接下来的谈话中，程芸在驻军方面做出了一些妥协，让科雷西亚边防军彻底接管了整个白斑堡。而就在战斗胜利后的第三天，从下科雷西亚来的信使也向她传达了帕夏·塔拉斯的命令：契约已经完成，所有参与了这场战役的雇佣兵都需要返回下科雷西亚，论功行赏，程芸和莫莫卡自然也在其中。
完成契约意味着什么，每一个冒险者都很清楚——它意味着到手的巨款，远去的战斗，还意味着自己可以彻底告别冒险者这种刀头舔血的职业。
程芸之前设想过战役结束时的场景，但没想到帕夏·塔拉斯会这么快就把所有人都召回去。这种对两支攻击部队釜底抽薪的调令固然会加重科雷西亚边防军的压力，可同时，它对程芸这样的想要保留雇佣兵做班底的领主竞争者也是一种打击。
要是牵制部队的冒险者们一直留在法尔隆，她还能够利用自己在他们中的威望召集这支使用顺手的部队为己用。但一旦他们回到了繁华的城市，要想再把这些拿到钱的人聚集起来可就难了。
“这是帕夏·塔拉斯在算计我们，她从一开始就不想让雇佣兵坐大。”
科雷西亚领主的意图不难被看穿，也难免引来了莫莫卡的抱怨。
在这点上，程芸倒是能够理解帕夏的决定。当然，理解不代表着同意。对这种削弱雇佣兵凝聚力和她本人指挥权的行为，她也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我们现在怎么办？遵守命令？”
“我们还没能力和王国军队对抗，如果你想正常获得法尔隆的统治权，也需要图尔南王室提供的法理，所以只能咽下这口气。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莫莫卡摇了摇头，“我是想说，这样对你有些影响，但对那些冒险者也是一块试金石。如果真的有人愿意追随你，你在得到领主地位后重新收拢起他们也不是问题。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确保你能拿下法尔隆领主的位置。”
“莫莫卡，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唯一的建议是，从现在开始，你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警惕。罗文斯手下的人恨透了你，如果王室想为罗文斯开路，他们也有杀你的理由。我会好好看着你，但不能确保你不会吃进毒药。”
跳到一旁的一个木箱子上，矮人术士借助箱子的高度，居高临下地捧住了少女的脸。
莫莫卡的目光灼灼，如同从她法杖尖端喷涌而出的炙热火焰。
“我不希望你死，明白了吗？”
[默认规则]
1.“放心，我说过，我现在还没活够。”
2.“莫莫卡，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报仇吗？”
3.亲一下莫莫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