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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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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生演戏,莫要有旁的心思。”

    这话说得,沈如是不免又看了那首辅一眼。

    他脸色冷而沉,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沈如是懂了。

    哦,怕她假戏真做,缠上他了。

    “大人,作戏最要紧的就是分清戏里还是戏外,您放心,我作了许多年戏,分得最清。”

    她说得毫不含糊,章纪堂见她神情放松,红润的唇边微微勾起。

    他大概晓得眼下,她确实没有什么旁的心思。

    他点了点头。

    至于日后她能不能也如今日她所言,他自会考量。

    他不再多言,室内的气氛和缓了一些,又提起了加税的事情。

    “你要嫁入我府上,便是首辅夫人。作戏作全,少不得从眼下便开始吧?”

    这话令沈如是小小一呛。

    首辅夫人要怎样?

    说来说去,不还是让她交税吗?配合他首辅大人的新政。

    他这么说了,沈如是也不含糊,尤其在钱的事情上。

    “大人说的是,可惜小女子当真没什么钱,不知大人聘礼几何?”

    税是不可能缴的,除非你首辅大人给钱。

    她昂了昂脑袋。

    章纪堂不禁朝她看了过去。

    女子扬着脖颈,白皙的耳朵落在窗外射进来的日光里,晶莹透亮,尤其那圆润的耳垂,用民间的说法,着实是聚财的福相。

    就这样,还说没钱?想让他掏钱?

    当真是胆子大,心也黑。

    但章纪堂也没准备让她掏钱,大手一挥。

    “你去姚录处支钱吧,别再欺负老实人便是。”

    杨知府确实是个老实人,但沈如是想把这话原路奉还给首辅。

    沈如是不辩解,她甜甜笑了。

    “多谢大人,天风楼可是正经商户,自然支持大人的新政。”

    她应得顺当,说得悦耳,章纪堂瞥了她一眼。

    阳光洒金一般落在室内,从最初的黑云压城,已经到拨云见日。

    事说到此处,这桩契约之婚就这样你情我愿地落定了。

    章纪堂给了沈如是一封信,让她照着信上的事来做。婚期定在下月初六,届时章府八抬大轿来天风楼接亲。

    至于五万两定金,几日后就会如数送到沈如是手上。

    沈如是知道这位金主是个言必信行必果的,不免欣喜。

    她接过信,施礼而去。

    裙带飘动之间,那淡淡的香气在章纪堂鼻尖盘旋了一阵。

    还是七年前的熟悉感觉,香气就像浮萍,牵出记忆的水花片片

    章纪堂有一瞬的恍惚,但又很快压下了。

    一场戏而已。

    他也离开了雅间。

    马车摇摇晃晃走在开封府的大街上,像极了七年前沈如是来开封的时候。

    七年前记忆像是雨后的泉眼,汩汩地往外冒。

    那时候,她是真的穷,连见人的衣裳都是借的,马车更不用说了。

    而章纪堂,当时只有二十岁,还不是现今动辄气势压人的首辅大人。

    他不知怎么来到了开封,请了一堆护院,携两大箱金银,说要寻一位红颜知己,除开花销,他走之后,所有金银都归此女。

    这个红颜知己,必得是妓才行。

    没人知道他是谁,从什么地方来,但两大箱金银闪眼,这事一下就传开了。

    开封府的花楼姑娘纷纷浓妆艳抹前来投名,更有些良家女都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妓,遮面前来。

    一时间,妓反而成了人人趋之若鹜的身份。

    这荒诞事别说在开封,很快传的整个江北都知道了。

    沈如是彼时正在寻财路,听说的当天,便借了车,直奔开封而来。

    那时,前去章纪堂院前投名的女子,队伍都排到了城门口。

    她难免有些心里打鼓,但这笔钱她必得赚,于是苦苦排了一日的队,进了那府里。

    男人隔着屏风坐着,她瞧不清他。

    沈如是在那屏风前坐定。

    进门时,外面的人让她在心里数上五个数,五个数输完,就自行离开。

    若是在这位爷面前闹腾,直接扭送官府。

    前面闹腾不愿离去的,当真被扭送官府了,后面便没人敢再出一声。

    沈如是五个数输完,心道没戏了。

    但她怀疑,屏风后面的人,到底看没看她?

    她这等样貌,还能入不了他的眼?

    他肯定没看。

    她站起身来。

    “没日没夜地选了这些天,公子不累吗?别选了,就我吧。”

    这话说完,房中静得落针可闻。

    门前的管事目瞪口呆,见过撒泼的,见过求怜的,还没见过这么直接的。

    管事愣了一下,立时就要进来抓沈如是。

    就在这时,屏风后面的目光落了过来,接着男人出了声。

    “好,就你了。”

    沈如是就这么留在了那院里。

    他问她姓名,她说叫沈黛。

    他道,“不像是那花楼姑娘的名字。”

    “那便请公子赐名。”

    他想了很久,拈花簪到了她发间。

    “人比花娇媚,我见应如是。”

    沈黛便成了沈如是。

    他约莫也看出她不似花楼女,问她为何愿意没名没分与他行这一场露水情缘。

    沈如是回答,“家道中落,父兄获罪流放,我被家中送出来免遭苦楚,却也不能不顾家人在千里之外受罪,因而前来。公子放心,我不在意名分。”

    他没细问,却放了心。

    他是那标准的世家公子的做派,失意时吟诗作对,兴致来了或抚琴一曲,除此之外更多的时候,坐在六角亭下发呆,不知想些什么。

    他的话不多,沈如是也不问,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很长,却仍像两个陌生人一般。

    偶尔亲密,并不放纵。

    三月之后,他走了,两大箱金银果如起初的承诺,留给了沈如是。

    从他来到他走,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往何处去,连沈如是也不知道,她只不经意间在一封书信上看到了他的名字。

    章纪堂走后,两人这桩荒诞的缘分,很快被人编写成了话本子。

    沈如是在这话本子里看到了更多的金银,她一横心,直接留在了开封,同天风楼的毕三姑搭伙做生意,亲自出演那话本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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