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长短不足三寸，一看就是小孩穿的，混在一堆草料里，鞋面上有嚼过的齿印。
我急忙钻进羊圈翻看，三娃子奇道，“你钻羊圈干什么？”
我不理他，径直冲到那堆草料下，翻出虎头鞋仔细打量。
鞋底浸着紫黑色的血渍，齿印很明显，我一抖胳膊，虎头鞋中掉出几截脚指，好像在倒豆子，几截脚趾骨碌碌地滚到脚边。
我低头看去，只见脚趾齐根断裂，脚掌已经被啃没了，残留了不少牙痕，腐烂的脚趾上渗出不少黏糊糊的尸液，应该是尸水。
五根脚趾头，一根不多，一根不少！这鞋分明是小虎子的，那这脚趾头应该也是.....
我脸色怪难看，站立不稳跌坐在地，目光呆滞地回头看向龙一。
龙一已经把双手合十，默念起了超度经文。
“卧槽，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又是钻羊圈又是念经的.....这是什么？“三娃子钻进羊圈阻止我，话说一半，他也看到了地上的脚趾，吓得脸庞抽搐了，抖动个不停。
夜色下，我的脸很苍白，“虎头鞋从哪里来的？”
三娃子不停抖动身体，五官扭曲，惨然道，“我……不知道。”
我走向他，沉着脸说，“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三娃子拍大腿叫屈，颤着音问我，“这鞋子是谁的？”
我虎着脸说，“还能是谁的，蔡婶不是来这里找过儿子？”
听了我的话，三娃子站不稳，一屁股栽倒在地，双手撑在地上，屁股不断往后挪，“这.....这不可能，小虎子是被.....不可能！”
他一脸惊恐，爬起来就要往外跑，脚步刚动，龙一庞大的身体好似一堆肉山，已经堵住了三娃子的去路，他沉下脸说，“那群羊呢？”
“可能去了后山。”三娃子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龙一伸手拽着他，沉声说，“带我们进山，必须尽快把羊群找到！”
三娃子使劲扭动身体，惨着脸说，“你们……打算对我的羊做什么？我所有积蓄都砸在上面了。”
我叹息一声，跺脚说，“这时候就别想着钱了，假如这些羊真的吃过人肉，就必须马上销毁.....”
我话说一半，三娃子猛地推开龙一，大喊道，“不，不行，我老婆本全在上面了，杀了羊我以后靠什么生活！”
龙一大声说，“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施主，别再固执了，留下这群羊是个祸害。”
三娃子抖着脸皮说道，“可是……可是……”
我上前推了他一把说，“先找到羊群再说，你养了这么多只羊，不一定每只都吃过人肉，我们必须查清事情的因果，正常情况下羊不会吃人肉，肯定有特殊的原因，才会导致发生这种变故。”
“这不可能.....我还是不信。”三娃子踉跄着往后退，跨过羊圈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我上去拽他，“快起来！”
三娃子抬起了惨青的脸，“小虎子不会真的是被.....不，这太荒唐了。”
他一脸崩溃，我无奈地叹气，说事情还没查清楚，不要妄下结论，无论如何先找到那群羊再说。
三娃子可能真的吓腿软了，坐在地上没动。
他沉默了好久，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只见他五官扭曲，满脸犹豫和挣扎，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脸皮不再发抖了，很平静地说，“小陈，你扶我一把，我腿软。”
正常人遇上这种事，会心理崩溃也属正常，我没想太多，下意识去用双手环住他的腰，这时耳边却传来龙一的大喊提醒，“陈凡，当心.....“
啊？
我茫然抬头，视线中，三娃子一张脸变得阴沉无比，他把牙咬得“咯咯”直响，“我不能把羊交给你们，这是我所有的心血。”
话音落地，三娃子手中翻出一把宰羊用的尖刀，二话不说朝我肚子上捅来，咆哮道，“谁碰我的羊，我跟谁拼命！”
卧槽！
我真没想到他说翻脸就翻脸，想要躲开时已经来不及了，刀尖刺破上衣，在我腹部上划了道口子，冰冷刀尖还在挺直，刺骨冰凉。
“陈凡，快躲！”龙一厉吼，大手一挥扣住了我的肩膀。
我被他手臂上的力量一带，身体往后横移了一段距离，好悬避开了开膛破肚的局面，愣神坐在地上喘气，肚子上的伤口传来微微麻木的痛楚感，我一脸惊魂未定，抬头怒喝，“三娃子，你特么疯了？”
三娃子挥着手上的尖刀，他脸上的肌肉线条不停地抽搐，满脸扭曲的表情，“我是疯了，陈凡你不知道，这些羊是我贷款才买的，全都杀了，那我以后喝西北风吗？我不管它们吃不吃人肉，我只要钱，卖掉羊换钱......”
我怒极反笑，“那你想怎么样？”
三娃子厉笑说，“你最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不然我......”
“放屁！”我一脸暴怒，跳起来抽他耳光，“你有没有人性？小虎子的死可以当做一时疏忽，可继续留下羊群，搞不好村里还有别家小孩遭殃，你特么真是个混蛋！”
“那也比变成穷光蛋好！“三娃子彻底疯了，在愤怒驱使下他整个眼珠子都弥漫上了血红，尖刀一挑，直奔向我的胸口。
我心中一跳，立马退开，后背顶住龙一胸口，退无可退，好在龙一手脚快，一脚踹飞他手上的刀子，厉吼道，“住手！”
三娃子破口大骂，“谁也不能动我的羊！”说完他撒腿便跑，我本能地就要去追，可脚下一动，小腹撕扯般地疼，赶紧蹲下去捂住了肚子。
龙一只好放弃追逐他的打算，蹲下来检查我的伤口，“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我摇头，说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快去追这臭小子，一定要把羊群找到。
龙一撒腿便往外跑，我踉跄着返回屋子，拉开抽屉找到一卷纱布，将半瓶喝剩的二锅头倒在肚子上，先给伤口消了毒，再用纱布裹住。
刚处理完伤口，龙一便沉着脸推门进来，我急忙问道，“怎么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