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角不自然地抖动，“你开什么玩笑，羊怎么会吃人肉？”龙一没有说话，表情古怪地凝视着深山，“你放过羊没有？”我说，放过！
山里人靠山吃山，在我很小的时候，陈家沟几乎每家每户都养过羊，我家也不例外。
大部分城里人并不知道羊是怎么长大的，只知道羊肉滋补、美味。
其实羊，是一种杂食性动物，不仅吃草，也会吃虫子，甚至村里流传过母羊受惊后，吃下幼崽的新闻，可说到养吃人肉，我却打死都不肯信。
因为羊，其实也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认识主人，知道怎么讨好人类，就算陌生人走进羊圈，只要养群认为你对自己没有威胁，就会撒娇，拿椅角蹭你的大腿。
见我还不信，龙一指了指地上的山羊脚印，说你看看这些脚印，像狼多一点，还是像羊更多一些？
我蹲下去，压低手电筒，照清楚地面上的脚印。
脚印是两个月牙形边，远看，很像一把印在地上的剪刀。
这的确是羊群留下的脚印！
我脸色极度难看，把头抬起来说，“谁养的羊会吃人肉？”龙一脸色凝重，分析道，“我听师父说过，羊是杂食性动物，从小喂什么，长大了就吃什么。”
我颤声说，“难道有人拿人肉喂羊？”
龙一沉声说，“或许这群山羊在偶然间尝试过人肉，所以上瘾了龙一的话让我想起了一种说法。
动物园的野兽，一旦咬死过人，就必须马上处理，绝对不能留下来，因为它们尝试过人肉的滋味，一定会出现第二次咬人事件。
我立刻站起来说，“走，去村里看看！”
龙一跟在我身后道，“回村子做什么？”
我脸皮在抽动，咬牙说，“陈家沟只有一户人喂羊，我去看看他的羊圈，到底是用什么喂的！”
村长还沉浸在悲剧中难以自拔，我走过去小声说，“明天找个时间，我亲自把陈勇和春花婶的坟头砌好，这次改用花岗岩砌坟，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村长两眼浑浊躺下几滴眼泪，疑惑道，“有劳你们了，刚才.....那小师父说什么？什么羊吃肉，我儿子是不是......”
我赶紧摇头，“事情还没查清楚，先不要乱猜了，山里凉，先回去吧。”
二爷在在陈小妮的搀扶下踉跄站起，回望被刨出大洞的坟岗子，—脸心酸长叹，“唉！”
回村后，我让龙一拿着手电陪我出去一趟，刚走没多远，陈小妮忽然小跑着追上我，她一脸紧张，瘪着小嘴流出快哭的表情，“陈凡哥，到底什么刨掉了我哥的坟？为什么地上有羊脚印？”
我干笑道，“别瞎猜了，快回家陪你爹，他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么多打击的。”
大门一关，我回头沉着脸说，“龙一，你怎么看？”
龙一抽了抽大嘴子，“陈凡，你们村怪怪的，刚从后山下来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了尸臭味......”
我说这不稀奇，陈勇死掉两天了，山里环境差，会散发尸臭也正常，明天你陪我去乡场买几袋水泥，把坟头填好就行了。
“不是这么回事。”龙一表情怪怪地说，“尸臭不像是从坟岗传来的，源头好像在你们村......”
我抽动着嘴，“这怎么可能？”
龙一露出迷茫神情，“我也说不清楚，你不是想去羊圈看看吗，走吧。”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心中还在想事情，刚走了没多远，龙一忽然拽了我一把，我把头抬起来，看见村口方向有人打着火把正在行走，背影匆匆，好像很焦虑。
那不是蔡婶吗？
我急忙跑向村口，边跑边喊，“蔡婶，你这么晩出来做什么？”
“陈凡，是你啊.....”蔡婶回过头，一脸焦虑，“我在找小虎子！”
我怔了一下，说小虎子是谁？蔡婶说小虎子是她儿子，今年才四岁，我当年离开村子的时候她刚怀上，所以我不认识。
我哦了一声，“你儿子怎么了？”
蔡婶说着说着掉起了眼泪，“我也不知道，下午他在村口玩得好好的，我回家做饭，饭做好之后发现小虎子不见了，我找了两个多
小时还是没找到他陈凡，你有没有看见我儿子？他头上扎了个小脏辫，脚上穿着红底的虎头鞋......”
蔡婶把儿子的长相形容了一遍，我和龙一同时摇头，我说，“小孩子皮实，喜欢乱跑，蔡婶你别担心，也许小虎子玩累了会自动找回家。”
蔡婶麻木地转过身去，不再理我们，边走边喊小虎子，她明明在找儿子，走路的时候却把头抬起来，喃喃地看天，压根没看脚下。
龙一拽了拽我，小声说，“这大姐的脑子是不太正常？”
我说，“先别管，有时间我们也帮蔡婶找儿子，今晩就算了，先去三娃子的羊圈看看再说。“
龙一答应了，打着手电陪我继续走下去，刚拐进村尾方向，龙—忽然“哎哟”了一声，一屁股滑倒，我回头见他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好像只大蛤蟆。
我忍俊不禁，在他大肥腱上拍了一把，“当心点，山里路不好走。“
龙一磕得灰头土脸，爬起来扶额说，“谁家小孩睡在地上，我差点踩到他咦，那小孩呢？”
我怔了一下，环顾四周，说哪有小孩？
龙一瞪大眼睛，茫然看了看脚下，嘴里嘟嚷道，“这奇怪，刚才明明有个小孩趴在这里，我生怕踩到他，才摔了一跤。”
我一愣，赶紧问，“那小孩长什么样？”
“四五岁，穿着破棉袄，还扎了个小辫子，大概”
龙一说着说着，眼神忽然闪了一下，低头和我対视。我赶紧说，“那就快找找，蔡婶家儿子应该在附近！”
我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指了指左边说，“胖子，你去那边找找，找到蔡婶儿子你再喊我。”
“行！”龙一表情疑惑，手捂着脑门去了左边，我则着打手电去了右边的村道，心里还在嘀咕，这小孩大半夜趴地上干嘛？
走了不远，我听到背后响起另一个脚步声，赶紧把手电筒转到后面，手电筒光束下，照出一个穿棉袄的小孩，可能是光线太刺眼，小孩用双手死死护着眼睛，“大哥哥，我眼睛都被你晃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