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家会有这样的地窖？
印象中，只有物资匮乏的地方才会挖地窖，一般是用来保存食物，囤积粮食，可近现代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陈家沟属于南方，南方人更加没有挖地窖的习惯。
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我回想起一件事。
同样的地窖，我也曾经在李雪家的老宅子下面见过，不同的是李雪家的地窖更大，整整填满了五十多具冰棺。
视线继续下移，我再次陷入了呆滞。
我在棺材底部发现了一套蓝色的衣服，很平整地摆放在那里。
这套衣服我再熟悉不过了，是我老爹的！
他的衣服怎么会放在法葬天棺里面？
我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我本能地把手伸进去，撩起了老爹的衣服。
衣服的边角被我扯出了棺材，可能是因为存放时间太久，扣子已经掉了，被揭开的领口中滑出一张半尺见宽的人皮，深深刺激着我的眼球。
我瞳孔放大，好似被雷电劈中，整个人彻底僵在了那里。
这张人皮，应该是从我老爹背上揭下来的！
我认得它，因为我小时候很怕水，老爹为了锻炼我的胆子，一到夏天，就会带我去村口的池水中洗澡，我每天都替老爹搓背，所以认得，他背上有三颗黑痣。
人皮上，同样有三颗黑痣！
“老爹……”我傻了，嘴里喃喃低呼，眼泪无声划过脸颊。
为什么老爹的旧衣服摆在棺材里，却看不见尸骸，只留下一张皮？
他的骨头呢？
“不……我一定是在做梦！”我双手撑着棺材外沿，发出恶狠狠的低吼。
这时，耳边又出现了一道叹息。
“你特么的到底是谁？”愤怒让我失去了理智，我飞快转过身，将符纸往前一压，指尖好像触碰到了某种东西，符纸上“噗嗤”一声，弥漫出一道白光。
白光之后，黄符骤然炸裂，视线下移，我看见一串浅浅的脚印，在视线中蔓延，从棺角一直走到了地窖出口。
“站住！”我猛地站起来，厉吼道。
脚印定格在地窖出口，停止不动。
我死死地咬牙，哑声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敢不敢现身让我看见！”
刘老三说过，鬼魂没有实体，如果它们不想被你看见，大部分时候你是看不见的。
除非.....我能借助其他手段，好比擦牛眼泪，或者开鬼眼，又或者有人天生自带阴阳眼，不用开眼也能看见。
可惜，这些东西我都没有。
这只鬼一直跟着我，如果他想害我，早就下手了，可他不仅没有害我，反倒帮过我几次，这说明他对我并没有恶意，既然没有恶意，为什么不肯现身见我？
我深吸一口气，带着颤音说，“你一直在跟着我，对不对？”
鬼脚印依旧定格在那里，可是没有回应。
我说，“难道你不会说话？”
地上有两个脚印，八字朝外摆，说明这个鬼是背对着我站立的，而当我说话的时候，它左脚的脚印却忽然消失，虽然我看不见这个鬼，但我知道，他的右脚已经抬了起来。
我的心一下悬到了嗓子眼，可紧接下来，消失的脚印再度出现，还是出现在刚才的位置，接着又消失，再出现，如此反复。
我立刻联想到一幅画面，有个鬼，正站在地窖出口处跺脚。
他跺了两次，应该是为了提醒我什么。
我说，那好，你不用说话，我问什么你就提示什么，如果我猜对了，你跺一下右脚，如果猜错了，你就跺左脚，可不可以？
鬼魂慢慢抬起了右脚，只剩一个左脚印留在地上，间隔两秒后，脚印再次出现。
跺了一次右脚，说明他同意了！
我又惊又怕，更多的却是不解，假装淡定说，“你离我太远了，我看不清楚你的脚印，能不能过来一点。”
很快，地面上的脚印慢慢旋转，变成八字朝里，正对我的方向。
鬼开始向我走来，他先迈出了右脚，右脚的脚印消失，紧接着，在跨度半米的地方又出现了右脚印，再然后是左脚印消失，出现在了一米之外。
两只脚印不断在视线中交替，很快，这个鬼出现在了距离我两米的位置，脚印定格在那里，不走了。
距离不远不近，如果我有其他动作，鬼肯定会转身离开。
他似乎很防备我，可我有什么可怕的？
难道他害怕的是刘老三留下的符袋？
我大脑中灵光一闪，忽然觉得，这个鬼，一定是我见过的某个人！
他一直不露面，不肯跟我靠得太近，怕被我认出来。
我说，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他抬起右脚，跺了一下。
看着地上的脚印，我试探性的说，“从我一回到陈家沟，你就一直跟着我？”
这次他抬起了左脚，证明不是。
我说，“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脚印没动，估计是我的问题太复杂，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
我只好换了一种方式问，“我回到陈家沟只有几天，如果是今天，你就跺一次脚，昨天你就跺两次脚，依次类推，行不行？”
他先是跺了两次脚，第三次，他把脚尖慢慢支起来，脚后跟悬空，一半脚掌留在地上。
这代表，他已经跟了我两天半！
我闭上眼，开始回忆起来，两天前的这个时候，应该正好是刘老三离开陈家沟，去了后山的日子。
我立刻问道，“刘老三一走，你就出现了？”
他跺了右脚，我再次问道，“是不是你害怕刘老三，怕他抓住你，所以故意等他离开后再出现？”
这次抬起的是左脚，他不怕刘老三。
我说，“那你和刘老认不认识？”
脚印仍在那里，他既不抬左腿，也不抬右腿，看来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
但我可以肯定，这个鬼一定认识刘老三。
我大脑中蹦出一个念头，忙说，“难道是刘老三走后不放心，故意让你保护我？你帮过我几次，肯定是这个缘故，对不对？”这次他先抬起了右脚，慢慢地又把左脚抬起来。
是，也不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这算什么？
我心里很明白，这个鬼，并非不能说话，他只是想保守某个秘密，又害怕被我认出来，所以故意不出声，他应该很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