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桄榔。”
一声脆响,两个黝黑的挂牌被扔到了师秦的病床上。
“这是?”师秦的嘴角微微扬起,打趣道:“看望病人就带两个小牌子,武大会长也忒小气了。”
但很快,师秦嘴角的笑凝固了。挂牌入手微凉,材质非金非玉,掂起来却颇有几分分量。这两个挂牌绝非凡品!
师秦拿起细看,只见挂牌的正面均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暗”字,笔力遒劲,触摸起来只觉一股森然的寒气从指尖逼入。
“这是修星者暗部的身份牌,今后,你便是暗部的人了。”武凛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师秦,眼神却很是奇怪,似似是欣慰,又似是惋惜。
“暗部?”师秦很清楚一个组织名称中冠以“修星者”三字的含义,这表明这个组织隶属于修星者总会,但“暗部”?这个组织,他从未在虚拟网以及其他任何资料中看到过。
“暗部是修星者总会的一个秘密部门,所谓暗,就是它的一切行动都是见不得光的,具体的你以后就会慢慢知道。”武凛然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个部门,他有种莫名的厌恶感,但有时命运就是如此讽刺……武凛然下意识摩挲了一下食指上的纹着奇怪符文的指环。
“桄榔,桄榔……”
师秦像是没有听到武凛然的话,自顾自低头把玩着手上的身份牌。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这两个牌子不错,起码声音很好听。但是,我不太想要,还是还给你吧。”
师秦丝毫没有被“隶属于修星者总会”这个绚烂的光环诱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况且,“暗”这个字,他并不喜欢。
武凛然叹了口气:“我想有些旧事,你有权知道。”
师秦抬头看向武凛然:“旧事?与我有关?”
武凛然拉来一张靠椅在床边坐下:“说有关也有关,你就姑且当个故事听听吧。”武凛然叹了口气,像是在追忆。
“这个故事很长……”
武凛然就这么坐在师秦的床边,絮絮叨叨地讲了起来。
说实在,这个故事很俗套,俗套到三言两语就可以概括。
但也许是它在武凛然心里已经埋藏了太久,久到每一个细节都酝酿出了酸甜苦辣,武凛然总是忍不住将每一个微小的点滴都重复两遍。
每次师秦像要打断时,都被武大会长脸上或悲愤或怀念的表情包给吓回去了。
这一讲,便从日上三竿讲到了夕阳西下。
师秦强行压抑住汹涌的困意,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啊……讲,讲完了?”
“恩。恩?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武凛然看到师秦惫怠的神情,气得青筋暴起,伸出粗粝的大手,狠狠给了一个爆栗。
“哎呦!”师秦的左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不就是个中二青年风头太盛,被不爽的人坑了的故事嘛。”师秦嘟囔道。
武凛然是什么人?这种程度的嘟囔声自然没能逃过他的耳朵。顿时头发倒竖,双眼圆瞪:“你说什么!”
又是一个爆栗。
师秦的右额头不出意料地也肿了。
“我头上有犄角,犄角……”门外,一个小朋友唱着儿歌,一蹦一跳地走过。
师秦摸了摸头上极为对称的两个突起,满头黑线。
让武凛然耿耿于怀的这个故事,主人公名叫乔楚。
乔楚,人如其名,确是人中翘楚—
十五岁获得星侯传承,星力灌体时,天现异象,漫天血光。
两年后,以年级首席的身份从号称“难进更难出”的联邦六校毕业。
二十八岁执掌修星者战部。
三十五岁被授予联邦中将衔,执掌一军。
……
这样的人物,堪称传奇。
然而,正当他被确定为修星者总会下任会长的候选人时,意外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战部在执行任务过程中被一群神秘人袭击,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乔楚与当时的副部长周梦璃幸存。
联邦特战旅某营负责押送乔楚接受调查,却在押送途中被乔楚策反,集体叛出联邦,成立了天鹰星盗团。
与此同时,时任杭城修星者分会干事的郝建仁在虚拟网上公开宣称,他于昆仑虚得到一部典籍,当中记载—“世有祸星,天生反骨,祸害苍生。祸星出,则天有异象”,并提出一个“合理怀疑”,叛出联邦的乔楚很可能便是典籍中所说的联邦祸星。
自此,乔楚声名狼藉,常年列于联邦红色通缉令的榜首。
“什么祸星?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武凛然愤愤不平。
“这个乔楚,跟您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吧?”
武凛然望向窗外,目光幽远:“当年,我、监察部副部长任毅、乔楚三人是总会年轻一辈里实力最强的,被并称为三杰。当时,真好啊,我们一起修星,一起切磋,一起出任务……”
说着,武凛然的眼眶微微发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真是三个蠢货。”师秦一开口便把这煽情的气氛破坏地一干二净。
武凛然一吹胡子,这个臭小子欠收拾!
师秦却撇了撇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还三个傻木头一起出来秀优越,不是蠢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叫乔楚的家伙被彻底抹黑以后,你和那个任毅也被人整了吧?”
武凛然默然不语。
的确如此,在乔楚叛出联邦成为星盗头子以后,他因为替乔楚鸣不平,被总会贬到九川做了一个小小的分会长;任毅则在他之后,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一撸到底,从修星者总会除名,近两年才被尊者召回总会。
现在回想起来,五年前,总会中,对他们三人心怀嫉妒、乃至嫉恨的,不在少数。
只是当时他们三人少年得志,对此不屑一顾罢了。
武凛然心里颇多感慨,他看向师秦,目光里似有深意。
师秦却好似没有察觉,兀自研究着暗部身份牌:“文,四五一,武,四三九,这两个数字就是我的编号吧?这文和武又是什么意思?”
两个身份牌的背面,一个刻着“文”,另一个却刻着“武”。
“暗部分为文堂和武堂,文堂从文,人员主要是科研工作者;武堂从武,人员均为修星者。”武凛然顿了顿:“你的情况我调查过。长年在李椽风博士的研究站勤工俭学,李椽风博士近两年发表的反物质理论论文,你都有份参与。”
“所以呢?”师秦翻了个白眼:“让我另一份钱,操两份心?”
武凛然伸出两根手指。
师秦咧嘴笑了:“两份钱?这还差不多。”
“我是说你个二缺。”武凛然转头便走,他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呆下去了。
“哎!差点忘了,你说了一下午故事,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师秦喊道。
走廊里,武凛然的声音传来:“天现异象。”
“异象?难道说……”
“狗剩,我星力灌体的时候出现过什么异象吗?”
“恩,有啊。怎么了?”识海里,星灵懒洋洋地回答。
师秦抓狂:“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也就天空变红了点,这点小动静有什么好说的?”狗剩不以为然。
“小动静?!”
“想当年,父神进阶那会儿,星辰齐振,诸天霞彩……”
师秦感觉脑袋嗡嗡直响,识海里的粉红泡泡都要被狗剩吹得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