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了片刻，Raven管理了一下表情，给网络部主管递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地开始汇报：“今天凌晨，网络部内部邮箱署名SJL的邮件已经第一时间对这次的爆料事件做了预警，我们请示了Raven哥，并按照他的指示没有对这条爆料信息实施拦截，后续也只是关注着事态的发展，按照当前网络部的实力，我们完全可以控评，降热搜。”
Raven点了点头，问穆清野：“你的秘密部门在之前备下的‘料’，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出去？”
穆清野的手指摩挲着下巴，垂下浓密的睫毛遮住眼睛，沉思着说：“周末吧，放太早，引流的痕迹太过明显了，反倒惹人怀疑。”
Raven锁眉：“周末？那还有三天呢！就任由他们在外面兴风作浪？”
穆清野的语气清淡平缓，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是任由，该澄清的澄清，该驳斥的驳斥，该追责的追责，都是Raven哥擅长的。”
Raven被穆清野的态度气到了，声音拔高了一度：“人家的信息都是真实的！就算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也不算是造谣，事件发生的第一时间你不让干预，如今半个互联网联动，你让我怎么澄清？！不马上下手引流，等不到周末，热搜就要登顶了！”
穆清野慢条斯理地给他倒了一杯菊花茶，笑得殷勤乖觉：“Raven哥，您别生气，即便是现在的局面，我们网络部也应付得了，不会让事态失控。而且您静下心来想想，这件事不过是表面上爆点密集，对方咬得又紧，发酵迅速，从本质上讲，就是彻头彻尾的虚张声势罢了。”
穆清野自己喝了一口茶，平心静气地继续分析：“外面所谓的那些黑料，不管是打架、微整还是感情问题，看似条条都是实锤，其实哪条也锤不死，因为这些料，只不过之前没有讲过，公众不知道罢了，您说哪条算是彻头彻尾的黑？打架是内部小纠纷，也没有闹到法律层面，微整嘛，圈子里又有几个不整的？感情问题更荒谬了，本来就是还没有付诸行动的心理活动，怎么说都可以，我还说我暗恋您呢，您信么？”
整个公司，没人敢这样调侃Raven，网络部主管和法务几个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Raven本来听得很认真，也随着穆清野的思路不断点头肯定，没想到最后忽然拐了个弯，还拐到自己身上了，气得抬手就招呼了穆清野的后脑勺一下：“敢拿我开涮！没大没小！”
穆清野揉了揉自己的头，正色说：“虽然是玩笑话，但道理却不容辩驳，这些事既不违法，也不违背道德，更没有破坏公序良俗、带坏青少年，说白了，您就任由他们黑，还能翻出什么大天来？这样声势浩大的网暴，帮我们把所有人的胃口都调得高高的，却只能反复地炒冷饭，用不上三天，大家就都乏味了，到时候我们再把真正的大餐端上来，请他们好好喝一壶。”
Raven的脑子里猛然灵光一闪：“你小子这是故意把自己当做开胃小菜，让对方把你们抬出去啊！”
穆清野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引起这么大的热度得多贵，赚钱这么不容易，我又有这么多人要养活，我可舍不得，有人替我们掏钱打开局面，不好么？再说了，自打野火工作室成立，惊尘逆势崛起，看我们不顺眼的可多了，我总不能把他们全干掉吧？所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Raven妖娆地瞪了他一眼：“人若犯你，你特么不是个人！”
“哈！”穆清野笑，“您老人家要注意语言文明。”
Raven没理他，自顾自地说：“怪不得许总见了你两次，就跟我说你小子不简单，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你这个脑袋瓜里整天想的什么东西？”
从会议室里出来，穆清野和Raven已经默契地兵分两路，各自奔忙。
Raven召集工作室相关人员开会，安排接下来三天的网络攻守大战，从正面营销，反面控评，时刻掌控事件的走势和热度。
而穆清野，在返回休息室以前，倚在会议室门口发微信。
[野]：Firefour的料周五上线。
[SJL]：万事俱备。
[野]：网暴期间注意各家动向，隐藏在背后的那些人，会有很多忍不住出来踩一脚。
[SJL]：密切留意中。
[野]：总觉得这件事，似乎哪里缺少了一环，这次除了闵氏，还有其他可疑吗？
[SJL]：岛上的无人机是闵氏那边的，其他，周五以后，自见分晓。
[野]：车牌查怎么样？
[SJL]：在查。
……
虚拟空间的腥风血雨换来了久违的假期。
忙得脚不沾地的几个人，终于有时间好好地吃饭聊天打游戏。
尹燃把落满雪和灰尘的空中花园打扫出来，跟穆清野一起把铁艺的栏杆刷成奶油般的马卡龙蓝。
太子把他所有的贝斯都找出来，好好保养了一番，还顺便开了场个人演唱会，在房间里唱得鬼哭狼嚎。
远哥的话越发的少了，总是闷不吭声地默默做着许多事。
坏灯泡被他换掉了，绿植打理得生机勃勃，厨房的灶台和吸油烟机被擦得锃亮，卫生间的地砖缝隙也清理得一尘不染。
似乎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表达远哥对每个人的歉意。
穆清野几个人劝了好几次，这次的危机并不是他的过错，可是远哥总是消除不了自己的内疚。如果这样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大伙也就随他去了。
关磊跟在Raven屁股后面，身体力行地帮着惊尘乐队反黑，已经没有时间照顾他们了，不过唐小果倒是跑得很勤，每天两三趟地替他们采买，大包小裹地哼哧哼哧扛上楼，把自己累得小脸通红。
沾了这位不辞辛劳的小姐姐的福，穆清野几个又吃到了久违的小街烤串、胖小龙虾和红霞鸡蛋饼。
太子这个欠债不还的倒成了大少爷，拉个清单让唐小果跑腿，得心应手地使唤人家。
不过也不白使唤，小果从几个人那里混到了无数签名照、限量周边、独家新闻……
混到最后都敢跟太子动手了。
因为太子嘲笑她的海拔，在她收东西的时候企图踢翻她垫脚的板凳，唐小果把太子追到卧室里暴揍了一顿。
大概揍得太过用力，出来的时候，唐小果小脸又红扑扑的，手忙脚乱地蹲在门厅穿着自己的毛毛鞋。
“咦？小美女今天收工啦？”穆清野问。
“嗯！明天见！”唐小果赶时间一样，急匆匆地往外走。
“明早再帮我买两份鸡蛋饼和豆浆呗？”穆清野拜托她。
还没等唐小果回答，太子从后面搂住穆清野的脖子说：“大冬天的早上那么冷，你让一个小姑娘跑腿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穆清野：？？？不是你整天让人家跑腿？？
唐小果一见太子，更急着开门，头也不回地跟穆清野说：“我明天给你买！”说完“滋溜”一下钻了出去。
“哎！我送你！”太子抓了一件羽绒服追出门。
穆清野顶着一头问号，回头问尹燃：“这俩人怎么回事？”
尹燃甩了甩长发，了然地说：“恐怕以后太子再也浪不起来了，夜店小王子要绝迹江湖了。”
哦？
噢……
原来是这么回事。
穆清野也了然地点点头。
星期五。
穆清野醒来时天还没亮。
今天即将打响反击战，尽管穆清野很有把握打赢这一仗，但脑子里事情太多，就睡不着了。
房间里空调给得足，穆清野热到踹了被子。
尹燃侧身睡着，一只手搭在穆清野的肚子上，捂得小肚子热热乎乎，以免他着凉。
穆清野看着身边的人，忍不住蹭过去吻了吻他的额头，轻手轻脚地挪开尹燃的手，偷偷下床。
打开手机，里面一片宁静，只有SJL夜里给他发的一条信息：一切顺利，九点见。
穆清野内心笃定，那个人办事，一向稳健狠辣，从不失手。
就像尹燃的歌。
穆清野不禁笑起来，自己可真是一身贱骨头，什么都能联想到尹燃身上，着了魔一般。
天色又亮了一度。
穆清野看看墙上的挂钟，四点十分。
很快尹燃就要起床跑步了。
红了以后，有些私生粉追堵得厉害，再不能到街上晨跑。
不过公司给的公寓自带健身房，尹燃依旧会四点半起来在跑步机上慢跑一小时。
穆清野关掉手机，强迫自己不去想即将发生的激烈交锋，重新回到尹燃温暖的怀抱里。
窝在他的身边，把坚固的防备、阴森的谋算全部卸下，只安心地做他的“小朋友”就好。
安心且满足，心境都变得纯粹了。
尹燃似乎被穆清野惊扰了，睫毛抖了抖，接着一条长腿跨过来，把穆清野结结实实地圈进自己的地盘。
他睡眼朦胧，头发披散在枕头上，像个疏倦慵懒的神仙，修长的手指习惯性地揉着穆清野的后脑，音色沉哑，磁性十足地说：“早，贱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