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巴德回到辛德利亚王宫时,一个热烈但不隆重的欢迎仪式迎接了他。
白羊塔的主殿内,文官武官躬身于两侧,随着他步步走向高座,长阶之下,八人将抱拳齐声高呼着他的归来。
——从他去往煌帝国谈判以来,四个月过去了。
而他深入敌对国家、尽力周旋之后的结果,还算差强人意:虽然最终的统治权还是落入了煌一方,但煌帝国承认了巴尔巴德作为「共和国」实行自治。这是以不发动战争为前提,现在的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结果。
与煌交涉之际,他还答应了皇帝提出的一个请求,即同意对方派遣皇子来辛德利亚求学。不久过后,煌国的使团应该就要来了。
朝会结束以后,他回到了紫狮塔,大步迈向了他已经足够熟悉的房门前。遗憾的是,守门的侍女说房间的主人并不在内。而方才在白羊塔之时,雅姆莱哈也说没有看见她。
不在雅姆莱哈那,也不在房中,运用了自己超强的推理能力,还是未得出她可能的所在之处。辛巴德决定问他的好兄弟、好臣下马斯鲁尔:
“咳,马斯鲁尔,我知道你的五感很敏锐,你有注意到花楹去哪了吗?”
“不知道。”马斯鲁尔背手侍立在他身后,面无表情插了一刀:“也许在和商馆那个金发男人一起,他经常来找她。”
是那个心机深重的向导?那个男人怎么能进宫?他记得他有和守门的侍卫打过招呼啊……辛巴德面上不显,大手一挥,宽容大度道:“是吗,嘛,等她玩完回来也不迟。”
贾法尔有些无奈:“您长途跋涉归来,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呢?”
“唔,既然她不在,那我……”辛巴德抬眼看向窗外的风景,目光定在了绿射塔的方向,“去见见阿里巴巴和阿拉丁吧。想必他们都很想知道关于巴尔巴德的处理结果。”
“我们走吧。”
“……”
下了紫狮塔,风送来淡淡幽香,辛巴德目光一转,落在了远处那棵坐落在黑秤塔门边的树。
这棵树被围成栏,栏杆由石砖砌成,与一旁的亭廊融为了一体,正好可以作为一方椅凳。有三两学者捧着书卷,坐在树下静静阅读着。
“这就是花楹树吗?”辛巴德想起了先前在「鲁夫之眼」的通讯中,雅姆莱哈将花楹用魔法弄出一棵树这件事来打趣过他。
“我刚刚不是和您提了这件事吗?”看着又在走神的王,贾法尔简直无语,“我说你啊,这时候才注意到是不是太迟钝了?还有,你能好好听我汇报工作吗?”
花瓣飘飘扬扬,庭前的树枝繁叶茂,风未动时仿若静止,风动时紫雾摇曳,虚渺却又是肉眼可见的真实。辛巴德抓起肩前随风而动的一缕长发,恍然明白了什么。
「如果你见过那棵树,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哦?是一棵什么样的树呢?」
「那是天底下最美丽的树,一年四季都会开出漂亮的紫色的花,那样的颜色……」
「是什么样的颜色?」
「应该和你的头发一样好看……」
“原来是这样……”
辛巴德想,若她那时没有躲入迷宫修行那么多年,或许现在受禁制影响的她,可能会是年纪更小的小姑娘,还是那个短发利落而炽热的赫尔加。
然而,迷宫的时间差让他们的时间彼此割裂,但缩短的年龄差也让他们更亲近了一层:她本应14岁,但那座她用以修行的迷宫却多赠予了她两年的时间。因此,如果她没有受禁制影响,她现在本应二十七八岁——如果她从未死去。
可现在,她停驻在了十六岁,一如十八岁的他,与她的最后一次相见——恰是如水的年华,但他的时间已去不复返。
不过,那些埋藏在时间当中的痕迹,他不忘……看来她亦未曾忘。
“即使失去了记忆,你明明,还是记得喜欢我的。”
“花楹……”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忍不住笑了出来,“花楹。”
……
之后,在去往绿射塔的途中,贾法尔聪明地将工作汇报替换成了花楹小姐这些天的日常情况,这时他伟大的王终于愿意纡尊降贵听听他可怜的老部下要说什么了。
贾法尔:心里痛,但不说。
马斯鲁尔:安慰拍肩。
-
与阿里巴巴和阿拉丁见面以后,辛巴德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为这两个体重加起来可以压死一只霸王海怪的家伙,强硬地下了减肥的死命令。
他一向是度量宏大的王,但是他属意的两名食客居然会在他臣下的溺爱下变得如此、如此肥胖!懒惰!且不自知!
辛巴德望着正替阿拉丁与阿里巴巴嘘寒问暖、满脸纵容的贾法尔与摩尔迦娜,隐感自己的王生堪忧。
“为了不再发生像巴尔巴德那样的战乱,我时刻准备着和世界的异变作斗争!”
——虽然阿里巴巴说得如此深明大义,但从他盘了一圈又一圈赘肉的脸上,辛巴德看不到任何一丝源自正义的希望。
他抵着下巴,深沉地对两个生活糜烂的圆球发出了指示:“给我跑。”
——在减肥成功之前,原本预定给这两人的“指导师父”,原本对他们能力提升的训练计划只能无限期搁置。
有的人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有的人还没有走进赛道。辛巴德看了眼准备与马斯鲁尔去丛林对练的摩尔迦娜,又看了看两个醉生梦死的人,心下暗暗摇了摇头。
“贾法尔,监督工作就拜托给你了。”吩咐完这一句以后,看出了贾法尔心中仍残留着不该有的仁慈,辛巴德语气沉凝:“阿里巴巴是「王之器」,阿拉丁是怀有特异力量的「Magi」,他们既是辛德利亚的食客,也是我们对付组织的重要助力。不能让他们一直颓废下去了。”
“……是,我会做好这件事的。”贾法尔不再犹豫。
“麻烦你了。”
辛巴德回以一笑,站起身,有了离去之意:“接下来,我想去「那里」看看。”
“您是指……”
“虽说今年回得迟了些,但……”他遥望天边,看向了高山巍峨的东南岸,“我还是想去看看。”
-
房内。
花楹通过有理有据的思考,认为辛巴德应该还在绿射塔以后,她决定出窗走走,散散心。
她蹑手蹑脚地爬出了窗,正好在清扫的侍女进门前的一刻,再一次成功地隐藏了自己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