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昨晚做梦还是孩子的缘故，冯析十分想念程茵。出了医院，径直让宋知澄将她带到程茵的墓地。
冬日的墓地很是阴冷。人烟更是稀少。
冯析和宋知澄手挽着手朝墓地走去，冯析捧着一束向日葵，那是她母亲最喜欢的花。
却在墓地碰见了孤身一人的冯安国。
谁能想到京市有名的富商，孤零零地立在一座坟前，显得苍老而渺小，和其余老年人并没有任何分别。
冯安国见到两人，也很是吃惊。
他的目光落在冯析手中的花束上，愣了愣。他带来的，也是一束向日葵。
如果不是他今天心血来潮临时决定，他就要以为冯析是为了自己而来。
“冯董。”和冯安国打了个招呼，冯析深吸口气，觉得十分奇妙。自己带着外孙来看母亲，没想到自己的生父也在这里。
不过冯析并没有想要跟冯安国聊天的意思，蹲下身子将花束摆在墓前，手指轻轻拂过程茵的照片，在心中告诉了她自己怀孕的消息。
等说完了这些，冯析站起来就要离开。
“旁边有个粥铺，咱们去坐坐吧。”
看着冯析的背影，冯安国脑海中忽然想起程茵。神使鬼差地开口邀请。
冯析愣住。
实在是没想到冯安国会邀请自己。
她看了宋知澄一眼，本想拒绝的，但没想到宋知澄一手揽着她，替她答应了下来。“走了这么久，你也该休息一下。”
冯析诧异地看了宋知澄一眼，宋知澄目光温和，让冯析有些心安，也明白宋知澄的意思。
他是想要自己和冯安国相处的吧。
哪怕和冯安国再无相认的可能，也是曾经期盼过的事情。
冯析觉得自从怀孕后，自己格外心软。
如果是以前宋知澄这样做主，她肯定不会同意，但是现在她心境平和。
“冯先生一人前来？”
三人行走在树荫下。宋知澄开口询问。
冯安国的目光落在旁边小辈紧扣的十指上，莫名有些碍眼。
“孤家寡人，还能有谁跟我一起来？”
冯安国的语气里很是萧索。
“冯念没有跟您一起来吗？”
冯安国不喜欢他们提冯念。就因为是亲戚，才容易甩不脱。
好在冯析是宋知澄的太太，冯安国倒不认为对方会上来打秋风，但总会提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但他见到冯析，就回想起程茵。她们长得真像。冯念太像自己，几乎看不出程家人的痕迹。
不过不单是冯念，冯思语等人也都是冯家人的特征多一些，这叫什么？显性遗传？
冯安国脑海中不合时宜地蹦出各种念头。
“她很忙，再说我也是路过这边才临时起意的。”冯安国道。
茶馆就在入口不远处，并不如何高档。几把藤椅，一张藤桌，冯安国叫了茶水。目光时不时地掠过冯析，但更多是透过她去看自己记忆中的人。
真是奇怪，也不是特别地像，可见到冯析，冯安国总能够想起程茵。
好像遗忘的事情找到出口，全都蜂拥而出。
女孩儿骨骼纤细，气质温婉，又不甚像程茵。
程茵是极其倔强的。
“冯先生，冒昧问一句，您是如何找到冯念和姨妈的呢？”冯析忽然开口，将冯安国从充楞中拉回。
冯安国皱了皱眉，“我是请私家侦探去查的。以前的私家侦探还没有立法禁止，也有些不同寻常的手段。”
“我记得您是有妻子的。”冯析又问。
冯安国虽然低调，但他的事情也没有刻意保密。他是有妻子的，还有一个儿子。
“有妻子也可以离婚。”冯安国耸肩，“我们只是媒妁之言，彼此没什么感情。现在虽然没有离婚，也已经分居很多年了。”
所以冯析母女，会威胁到原配？
冯析看了眼宋知澄，宋知澄微微摇头。
据他调查，冯安国和他太太的感情的确不佳。两人的婚姻貌合神离，恐怕不值得对方杀人吧？
可要不是她，还会有谁？
冯析母女回去能够威胁到谁？
谁还会苦心孤诣找个人来代替真正的冯析？
冯安国的儿子才十几岁，出事更是个孩子，也没办法做这种事吧？
冯安国却不知道冯析为什么要问起这个，“冯念是我的女儿，我肯定会好好对待她，这点冯小姐不必质疑。”
他虽心中不舒服无，但对冯析说话时还是让软了声音。
只是这份温软，在冯析听来，却是因为提到了冯念。
他真的很爱冯念的吧？
冯析的手不觉地放到自己的小腹上。血缘真是奇妙的感觉。
哪怕她早就习惯了没有父亲，也还是会感到遗憾。
如果他能够在上一世找到自己……
“我明白冯先生，也并不是怀疑您和冯念表姐的关系。”
冯安国微微摇头，“喜欢花茶么？”
“不喜欢。”冯析诚恳地道。
冯安国一滞，本来想为冯析介绍这里的特色花茶，倒是一肚子话没法说。
其实两个人本来也不熟悉，除了以前那些事情似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但冯安国却舍不得就此离开。他老了，越来越沉溺于往事当中。
似乎看出两人都有亲近之心，宋知澄随口聊起了冯氏的视频平台。这些和冯安国冯析的工作都有关，两人都能插上话。
不知不觉就说到了冯析的工作，冯安国忽道：“平台最近正在筹备自制剧，张安超打磨七年的剧本，有没有兴趣？”
张安超？国宝级编剧，自从业之初到现在三十余年，也只出过七部剧。但每一部都是经典。
获得过多次编剧大奖，尤其擅长历史正剧。
冯析此前都没能跟他合作过。
听完这件事，深深吸了口气。
完了，比推掉宁云华的戏还要心痛。
“冯董，我怕是不能参加。”冯析苦笑。
冯安国还以为冯析有所顾忌：“这次虽然是我们的自制剧，但思语在里面只是个小角色，监制也是请公司的副总负责，绝不会由她胡来，这个你放心。”
“不是的，只是我怀孕了，近期可能没办法参加工作。”冯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