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在言满脸问号，“你这跟比都没比直接单方面宣布自己掰手腕胜利的傻子没区别。”
根本就没问过所有人的意见，直接就跟霸道总裁似的宣布接手，听着一点不霸气，反而像个脑瘫。
“噢。”陆思微对他的辱骂毫不在意，只轻描淡写道，“不答应也没事，也不过是接下来一场比赛都没有，坐冷板凳到死而已。”
“……？”
李在言对他的说法存疑，毕竟现在自己如日中天，粉丝跟春花似的漫山遍野地野蛮生长，如果禁他们赛，那不是被那些观众玩家粉丝们喷到死。
陆思微看穿了他的想法，笑了笑，“你以为，李丰晟和王锡玩的那点舆论战花样，算得上什么东西？你知道神誉联赛的规则是什么吗？
‘要进入GPL，战队现役选手必须年满一年注册资格，并且在次级联赛中夺得桂冠，赢得资格升降赛。”
光是这个必须年满一年注册资格的规定，就能把你们五个新兵蛋子彻底打入冷宫。
次级联赛的比赛是不开放给外界观看的，你们还有没有继续打比赛，根本无人得知。
时间一长，新出的技术型选手层出不穷，你们这些昙花一现的短暂存在，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说到这儿，陆思微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观众是最反复无常的人，他们捧你的时候，恨不得把你当爹妈供着，但只要你淡出视线一段时间，他们对你也不过是吃瓜看戏的态度了。
你真觉得，素昧平生、毫无关联的陌生人，会给你这么长久的支持吗？”
他眼神从迷离变得锐利，直勾勾盯着李在言，“到时候，在大众看不见的暗处，我给你弄点打假赛的黑料，名正言顺把你封杀，你也就这样基本告别神誉的职业生涯了。
你要认清楚一个事实。
在神誉联赛——不，是在GPL赛区里，你没有背景，没有金主的撑腰，就只是任人宰割的绵羊。”
“孙利好就是那头被宰割的羊吗？”
李在言的问话再一次让陆思微惊愕。
他很笃定，孙利好不可能把那些事抖出来，但李在言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孙利好“赌狗”之名的背后隐秘。
“……是。”
陆思微只回答了这一个字，便不再多说。
但李在言心里有了数。
“行，我答应。”
李在言突然一改口风，应了下来，再次出乎陆思微的意料。
“……我以为你的执拗已经够让我吃惊了，没想到，你回心转意的速度也能让我这么吃惊。”
“你说的没错。”李在言一脸认真，“我们战队需要一个合适的强大的人为我们保驾护航，好好打比赛。这个人必定满身铜臭，脏的一批，但既然现在你在这个需要的时机出现了，并且也不是把我们解散，去你的战队重组，那就决定是你了。”
陆思微被他明夸暗骂了一顿，哭笑不得，心里极度不是滋味。
李在言真是他第一个碰到的，他认为即便付出了也不能得到的人。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想必其他人也会松口了。”
“孙利好生怕你也是那个杀羊的屠宰户。”李在言道，“不过放心，我会说服他。”
“有你这句话我就真放心了。”
陆思微嘴上说着，眼睛紧紧盯着李在言，心里却逐渐漫起了疑惑的迷雾。
李在言是隐约明白十二支战队金主背后的勾当的，也应该懂自己要接手RS，可不是为了钱多烧兜、免费给人当保镖的癖好。
但他居然口风转变那么快，甚至还要主动去劝刚斩钉截铁拒绝了自己的孙利好。
他……难道有什么后招吗？
但是，李在言的背景就是和李家有关系，他一个年纪轻轻、刚出世面的小子，靠自己能拿到什么后招？
而且是一个能够对抗自己的后招？
陆思微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只好作罢。
也许李在言这种一根筋的老固执，也是突然明白了自己给他条分缕析地摆条件的道理，开窍了罢了，没有想太多。
“砰！”
两人正各怀心思之际，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一身手术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李在言立即迎了上去，一脸焦急地问道，“您好，里面的病人是我母亲，请问她现在怎么样？”
李在言极少用敬语，现在给医生用上，代表着他此时把医生看得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高。
尤其是要救治他母亲的医生。
然而医生却没能回应他的热情，只是摇头叹息，“很遗憾。您的母亲她对自己下手极狠，把舌头齐根咬断，甚至是咬得很深入，咬在了舌根血管最丰富的地方。
被咬断后，她又反复多次地咬了自己舌根处，伤口太严重了，我们努力了许久，还是没办法帮她把舌头接上。”
医生拍了拍李在言的肩膀，“虽然，咬舌自尽只是小说桥段，现实里并不太可能因此丧命。但是，我可以看出，您的母亲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去做这种自杀行为。
我不知道，您的母亲是遭遇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如此发狠地对待自己，但是，我希望先生您作为她的儿子，能够多对她的处境体谅体谅，多做关心，让她打消伤害自己的念头。”
医生离开后，李在言沉默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入定的僧侣，像是风干的雕塑。
陆思微瞧着他倔强而孤独的背影，再看了看走廊远处飞奔而来的纤细身影，坚硬冰冷的心，在此刻居然有那么一丝丝动摇。
年轻真好啊。
他起身离开，朝着那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朝着李在言不顾一切飞奔的憨姑娘说道，“现在正是好机会，上去打开男神心扉，俘获男神芳心！”
好不容易自己打车赶到这儿，汗流浃背的方芜双，还没来得及对陆思微破口大骂，便被他一句话侃懵了。
陆思微潇洒地离开，而方芜双正要叫住他，对他臭骂几句时候，却一眼看到，前面不久的手术室被推出来一个双目紧闭、面如土色、瘦得皮包骨的中年妇女。
而李在言一个箭步上去，握住了她那如同干瘪鸡爪般的手，眼睛瞪得极大，眼角不由自主地往下渗出泪水来。
无声无息，每一滴都滴在了她的手上，打湿了床边。
方芜双愣了。
李在言，这种毫无感情可言的铁直男生物，竟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