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背后偷听的元柳鸣感到不解。
他忙上前来对李在言说道，“不对，你之前来神意试训时候，你可是连着六个小时打排位赛，一刻都没有停过，均局两分钟左右，而今天这三局比赛虽然均局时间长，但间隔也长，休息时间更长，你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才……”
李在言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地一拍掌，“我说我为什么伤病复发呢？原来是因为之前在你那边被折磨了六个小时！”
“……你意思是说，今天的比赛只是导火线，引发你伤病的是之前的试训吗？”
“可不咋的，”李在言严肃地点头，“别的战队试训没你们屁事那么多，还要我连续排位六个小时，不上钻石不给进呢，真是越没成绩的越爱装大俱乐部牌面。”
“这……”元柳鸣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嘿嘿一笑，灰溜溜地退后一步。
“怎么回事，元队，神意针对李在言？”商孟君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那，这么说来，咱们今天这样遭到官方针对，不是因为孙利好，而是李在言的原因了？”
“你是得罪神誉联赛官方？还是说是当年和孙利好一起做赌狗来着？”汪领泽以最淡的语气问着最犀利的问题。
李在言闻言，黯然低头，一脸神伤。
他背转身去，轻声叹气，久久不言语。
所有人都屏息，盯着他的背影等着他说话。
良久，他才轻声答道，“唉，是因为太嫉妒我的才能吧。”
“……我觉得，倒不像因为孙教练的缘故针对我们。”
苏亦皖直接无视了李在言，对商孟君说道，“如果是因为两年前的事情，那官方一开始就不会让孙教练带队复出。”
“对，反正都沉寂两年，跟一条狗似的过着，谁在意一条丧家之犬呢？看不惯他直接让他不能进GPL就完事了，何必让他进了又众目睽睽之下针对他。”丁凯高竟然也忽略了李在言，和苏亦皖搭起话来。
“说的是，孙教练，你没有什么和我们说的吗？”商孟君严肃地盯着孙利好。
“唉……”孙利好摇摇头，“可能也是因为嫉妒我的鬼才才能吧。”
“……”
“卤牛肉还剩最后一块，没人要我吃了。”
“那酱大骨我包了。”
“鸡鸭都是我的。”
“那~给我留凉拌猪耳吧……”
“哎哎哎，我一口没吃呢！给我剩点！”
五人纷纷将注意力投到餐桌上，重新开启暴风吸食模式，完全忽略那两个再多说一句话就想动手的欠捶双人组。
所以他们都没有发现，李在言和孙利好二人在他们背后相互对视的那一眼，有多少如翻江倒海般的复杂意味。
孙利好朝李在言一扬头，示意他跟着自己出来。
李在言难得没有嘴贱没有多话，而是老实地跟出去了。
二人默默走到门外，一前一后地往巷子里走了一段后，孙利好方才停下脚步。
“你说老实话吧，你的伤病到底能坚持多久？”
李在言伸出左手看了一眼，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食指、中指、无名指都不约而同地颤动了一下。
“我也不清楚。”李在言低声回答。
“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二岁开始练，十四岁开始有这个病痛。”
“这么早！？”孙利好猛地回头，双目圆瞪，无法压抑内心的惊讶，“十二岁的年纪，不还是在念小学吗？李丰晟这么早就逼你开始练神誉了？”
李在言摇摇头，“智力不行少小看人啊。我那时候已经跳级读完高中，并通过高考了。”
“……”
孙利好眼球都快要凸出来了，“你踏马还是个神童呢？这说话情商着实看不出来……”
“神童不神童的，不都是逼出来的。”李在言神情突然变得淡漠而疏远，“正因为我没办法兼顾学习和神誉，我才需要尽快完成一项，再去做另外一项。”
“……你是李家少爷，你爹虽然对你不咋样，但是既然没有抛弃你，肯定也……”
孙利好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停下了。
他原本想说，既然是富家少爷，吃喝不愁，学历又何必管那么多，需要的话花钱砸一个就完事了，大把富二代都干这种事，不差李在言一个，哪里需要这么拼命去完成学业呢？
但是想到李在言现在独自流浪在外，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
“你是两年前被家里赶出来的……？”
抚养到十八岁成年，这是为人父母应有的法律责任，李丰晟毕竟也是个企业家，总得顾着自己的社会名声，留着李在言在家里，不过是保存名声和面子而已。
十八岁一到，立即让他滚出门去。
……也许手上还握了什么把柄，死死拿捏着李在言，所以才如此有把握地放他流浪在外，笃定了他不会去唱衰李家的名声吧。
“是啊。”李在言笑了笑，“不过那老头子给了我很丰厚一笔钱，我可比你个死穷鬼有钱多了，别摆出一副可怜我的模样，把爷整笑了。”
“哦，但也别想我拿出来补贴俱乐部，这是我个人财产，绝对不会拿出来的，没钱你自己想办法去，倒闭了我就毫不犹豫离开，头都不带回那种。”李在言严肃地声明道。
……这孩子挺好的，长得人模人样，游戏和学习都极其具备天赋。
就是可惜长了一张嘴。
“行了，那些事就不提了。”孙利好摆摆手，“说回你伤病的事。今天那个比赛场馆的医生说，你的手指关节老化得像四五十岁中年人似的，没有夸张吧？”
“差不多。”李在言点点头。
“那……”
孙利好烦躁地来回踱步了几圈，最终像下定了决心，顿住脚步，盯着他说道，“电竞行业，职业选手吃的都是青春饭，那是比程序员、站街女都要短的青春饭，巅峰期只有短短几年，有的甚至一两年。
你这种伤病，不是没有职业选手得过，但都是一些打了六七年的职业选手，而且是每天保持非常高强度训练的那种。
而你职业生涯才刚开始，还没踏出第一步，你伤病就这么严重了。”
说到这儿，孙利好瞧见李在言的眼睛，即便在如此昏暗的路灯下，也显得格外熠熠生辉，像是星辰遍野，耀世同光。
这种眼神，他也见过。
都是一些满怀希望、想要在电竞行业打下属于自己一席之地的，充满着期盼的少年们的眼神。
“你不能再打了。”
孙利好撇开目光，不去看他，低声道，“现在不再是你坚不坚持的原因，而是你根本没办法打职业的原因。
去上大学吧，你那么厉害，随便捡捡功课，学习进度也就跟上去了，人生不一定只有在电竞打职业这条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