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江辰希的身躯一震，眼里不禁流露出万分痛苦的神情，却又似自嘲般地笑了起来，笑得万分的苦涩而悲伤。
那笑容，竟比哭脸还要难看上千倍万倍。
“纪安壈，其实你一直都没有变啊，是我错了、是我不该指望你能听我的话。”
这声音是破碎的凋零感，他的神色是病态的清冷感，光耀照着他，像是虚无缥缈的存在，又似灵魂深处声嘶力竭的咆哮。
这一次，他是真的心痛了。
江辰希看着纪安壈，她永远都是这样，淡得心如止水，什么都不能够让她动容。
他真的、真的很害怕，他真的会疯掉的，可是她不懂。
是的，她永远都不会在乎他的。
不论是前世，亦或是这一世，她永远、永远都不会在乎他的。
他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她，却总觉得好像失去了千次万次。
也许，就算是他把他的心掏出来给她，她也只会冷冷地说——
你的心，太脏了。
…
江辰希松了手，缓缓站起了身，恨恨地说，“纪安壈，你总是这样仗着我爱你，一次又一次的任性妄为。”
他的嘴角随之扬起了丝丝缕缕的嘲讽，眉眼之中一点温度也找不到，“因为、你始终都没有心啊，你冷得像块可怕的冰楂，你是专门来刺别人的心的，是不是这样做，你就很有成就感？嗯？”
他的那些话，让纪安壈的心像被针扎了好几下。
她愣愣地看着他，随即脾气也上来了:“是啊，我没有心，我早就告诉你了，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喜欢你的，我巴不得离你远远的，明明是你一直死皮赖脸地像个乞丐怎么也赶不走……”
下一秒，江辰希俯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拽了起来。
那右脚的疼痛，瞬间袭来，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乞丐？”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深入骨髓的痛意，还有点哽咽，“你说……我像个乞丐？”
“是啊，你不仅像个乞丐，你还是个疯子，谁又会去爱一个疯子呢。”
说完，纪安壈有点痛苦地闭了眼，她要说的明明不是这样的话，她想说，她是有心的她是在乎他的……
闻之，他的身体几乎不受控地颤抖了起来。
这一句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这世上，再没有比这句话更锋利的刀了。
“疯子啊，原来我在你的眼里就只是个疯子。”
江辰希的眼尾一片殷红，眸色暗了下来，眼底闪过痛苦的神色，又颓废又难过，“是啊，我就是个疯子，真难为你还要委曲求全地和我一起买菜做饭了。”
他明明是凶巴巴的语气，可一边却又红着眼尾的委屈。
这句话，让纪安壈瞬间想起了几天前的情景，是那么的欢乐，又那么的美好。
她有点不知所措，心想自己的话说得是不是太重了。
后来啊，江辰希终究是心软了。
他弯腰轻轻地抱起了她，将她放坐在路边的椅子上，转而又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强势地盖在了她的身上。
不远处，有行驶而来的车辆的声音。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蹲下身，认真地扣着外套上的纽扣。
纪安壈看着他，看见他脸上的那道长长的血迹已经被风吹得有些干涸了，在月光下显得暗沉。
那道血迹，是他不顾一切地飙车、用惊人的速度撞向白车而受伤的。
他为了救她，奋不顾身，可是自己却还在说些伤他的话。
蓦然，她的心一缕又一丝地疼了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抬手轻轻抚摸了他的那道血迹，柔声道:“还疼吗？”
但是，江辰希却偏了头，在偏头的那一瞬间，有一滴泪从他的左眼悄无声息地落下，声音微有些凉薄，“邱医生他们很快就来了，我会让他带你回家。”
纪安壈的手落了空，心底莫名的难过了起来，声音也有点哽咽住了:“你……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话落，身后刚好响起了车喇叭声。
他轻笑了一声，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她眼中泛起的泪光，声音很是不近人情，“怎么？打了一巴掌又想给一颗糖吗？纪安壈，你的这种行为真让我感到可笑。”
言罢。
江辰希起身，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离开，走得很决绝，就像再也不会回头。
她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终于体会到了她说那些伤人的话时、他的所有感受了。
“江辰希，我不是故意的，其实我……”只是，他已经听不见了。
这边，邱何钧一眼看见了江辰希周身那呼之欲出的病态感，便察觉又是和纪安壈吵架了。
他也不多劝什么，只是说:“总之，你小子、记得小心一点啊。”
江辰希点头，犹豫了会，还是开了口，“邱医生，你一定要安全地把壈壈……纪安壈送回家，还有，她的右脚受伤了，记得包扎一下。”
邱何钧无语:“……你他妈、你自己都受伤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迈巴赫已经扬长而去了。
“……操！”
*
不知怎么突然好难过，纪安壈坐在椅子上哭得很是伤心。
邱何钧挖苦道:“哟哟哟，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啊，可惜某人已经走了。”
她吸了吸鼻子，擦了眼泪，声音沙哑:“邱医生，你那天对我说的话，我好像有点懂了。”
…
其实，在听了邱何钧的那些话之后，这两个星期她都在反反复复地自我沉思。
邱何钧说，她对江辰希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是讨厌、憎恨，还是喜欢，她总要明白一个。
她对他是讨厌吗？
嗯，江辰希这个人本来就很讨厌，他总是逼她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
她对他是憎恨吗？
这句话要是换作从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
是，我恨他，简直恨之入骨。
因为前世，他害死了她的爸爸妈妈，杀死了她谈了多年的男友林易琛，还囚禁她，让她成为他圈养在笼中的一只金丝雀。
最后，把她关进了精神病院里。
在二十六岁的那年，被人下毒致死，终是结束了那短暂而痛苦的一生。
可是，她本该拥有何其明艳的一生，却落得了那何其悲惨的下场。
这要她、如何不去恨他？
但是如今，纪安壈却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