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晨说不出话，透过玻璃窗她望向室内的热闹，仿佛离她那么远。没有舒景同的聚会，索然无味。没有舒景同的生活，似乎充满了寂寥。
“清晨，不管他有没有离婚，那个离婚证都做不了假。你总得问明白，总得给自己一次机会，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就放弃他，你舍得吗？我可不信你是畏惧谣言的人。”
苏和煦说的理直气壮，他还是看好舒景同和沐清晨，当年的情分做不了假，如今的感情也不是没有，既然离了婚，自然该是他们在一起。
沐清晨哂然一笑，舒景同对戚如诗的感情只有她知道，她没办法只凭舒景同当时说话间的一个表情就能说服苏和煦，可她的直觉不会骗人。
离婚证固然是真的，可有没有离婚证，他们也还是一家人，是两个孩子的父母。
她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看看时间不早，仰头问道：“你不是要提前撤吗，我去喊上伊丹，我们走吧？”
“好，里面这情况估计得喝到半夜。”苏和煦点头，没有要进去跟其他人告别的意思。
沐清晨刚上了两级台阶，对面有辆车直冲着开了过来，远光灯刺的她忍不住抬手遮挡。
来人打了一把方向，车横在台阶前。
等她的不适感消失，苏和煦的调侃又起。
“得，陕A又来了，真是话不能说满，丝毫不给别人英雄送美的机会啊！”
沐清晨没说话，像是听不到苏和煦的声音，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盯着从那辆车上下来的人。
是他，舒景同。
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疲惫的对着她会心一笑。
不在抚宁，跑回来干嘛呢？
沐清晨还没问，舒景同风已经径直上前握住住她的手腕，一个用力人就被他拉下几级台阶站在他身侧。
“哥们儿，改天有时间请你喝酒，先走了！”
舒景同冲苏和煦打声招呼，足不点地的拉了沐清晨就走。他不在意里面正在聚会的那些同学，他只在意眼前的人。
改天？说了等于没说。苏和煦目送舒景同把沐清晨塞进副驾驶后开车离去，啼笑皆非的转身进门去找伊丹。
他还没忘记清晨的交代，要送伊丹回家。
舒景同没说话，沐清晨也没有主动开口。一直到了沐清晨住的小区外面，舒景同停了车，再也不能不说话。
他又开了一千多公里的路，忍着疲惫来见她，是有求于她。
可这样的话，如何能说？
她的逃避，她的顾忌，他全都知道，甚至赞同和默许。
错过就是错过，他不能因为喜欢清晨就去伤害如诗。
那是他孩子们的妈。
有些感情，可以藏在心里，却不能翻出来破坏家庭。那不仅仅是一个四口之家，更是整个戚家和整个舒家。
他沉默下来，也许，真的不应该再来找清晨。
可他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舒景同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还是让沐清晨硬不起心肠，她知道，一旦推开门下车，他们就不会再有交集。
她却没有勇气像离开抚宁时一样的决绝，想了想，她开口询问。
“你去过第四医院吗？”
妈妈窗前的那一大捧花，她只能猜到是他送的。
“嗯，去过。”
停了停，舒景同再次开口：“我听你说起云姨的情况，就想去看看她。我见到她了，她不认识我，不过她现在比当年的状况好了太多。清晨，这些年，难为你了。”
“没什么，我身边也有亲戚朋友帮忙。”
沐清晨轻描淡写，她受过的苦难不需要说，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明白，舒景同也是最明白的人。然而此时，她得硬气一点，决不能再成为他的拖累。
大概是想到当年的事，舒景同突然又有了勇气。
“清晨，是我对不起你。”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沐清晨手足无措，是为了抚宁的酒后失措道歉，还是为了这缺失的十年，疑惑是为拒绝她的感情？
无论是为什么，沐清晨都得接受都得过去。她点点头，示意他不必再多说。能说什么呢？这根本就不是道不道歉的问题，而是，他们该怎么相处的问题。
“舒总，如果是为了那天的事，我已经说过，那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们两个都有责任。所以，你不必再觉得内疚，就让这件事过去吧，从此翻篇，我们谁也不要再提起。”
她顿了顿，心里的酸涩压都压不住，直冲到鼻腔，刺激到泪腺，眼眶瞬间就模糊了。
抬抬头努力把这股酸涩压下，她再次开口：“如果是为了这些年的杳无音讯，你更没有必要跟我道歉。谁还没有年幼过，少不经事的时候说了少不经事的话，原本就不必较真。反而，那些年你对我的守护，这一生，我都会感激你。”
“清晨，你这样说，我会更内疚。”
“不会的，时间会抹平一切。如果你现在觉得过不去，那我们就多等一段时间，一年不够就两年三年五年，总有一天，你会释怀。”
沐清晨话说的又大度又暖心，嘴角甚至是噙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看在舒景同眼里，却只觉得她清冷，仿佛下一刻就会决然而去。
他的心脉像是被人狠狠的掐住了，痛得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清晨，你就没有一点怨过我吗？”
怨啊，怎么能不怨？可你是舒景同啊。
沐清晨喜欢舒景同，再多的怨，都是因为爱。
她努力的忍住眼中的汹涌，努力的挤出一抹不知道是不是比哭还难看的笑，说出口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凄凉。
“没有。”
她只说了这两个字，就仿佛失了声一样说不出别的。
舒景同狠狠难过起来，不怨，那就说明，她其实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在乎他。
良久，车厢内的安静让人窒息，沐清晨打算离开，再坐下去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眼泪。
眼见她要走，再不说，就没机会了。舒景同硬着头皮开口：“清晨，这次回来，我是想让你帮个忙。”
沐清晨疑惑的转头望他，她倒不觉得她能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