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确实挺难的。”
“导演肯定得找人帮他,放心吧。”
“那个女人也不容易,没名没分的跟着他,最后还落得一无所有。”
“不会的,电影拍完之后他们都功成名就了!”
舒景同一边跟她插科打诨一边开了酒,席世主动把自己的酒杯收了起来,准备等会儿开车送沐清晨回去。苏骏陪着倒酒,一会儿就心不在焉一副酒精上头昏昏欲睡的样子。
沐清晨大大方方的接了酒杯,原本只想喝一杯就结束,可后来具体喝了多少就不记得了,好像还开了一瓶红酒,口渴的很,红酒都当饮料喝了。
再后面的事,她断片儿了,醒来睡在舒景同床上,再然后的事,她不愿意再去回想。
那个被他无意中提起,那么直白的鄙视他喜欢抚宁小吃,却让他语带宠溺的人,一定是他的妻子。
他们生儿育女,他们彼此相爱。所以,他不会接受柳元儿,也不会接受她沐清晨。
付哥应该知道他已婚的身份吧?
或许他们都知道,不然常总不会羡慕他好福气。齐人之福,家里有贤惠的妻子,外面还有对他痴心不改的情人。
情人,经过这醉酒的一夜,她想不承认都不行了。
同一个夜晚,她和柳元儿,还真是落得同一个下场。
舒景同,你从一开始,就想这样算计我吗?
为什么,非得是你?为什么,又非得是我?
窗外的夜色已经褪去,过不多久天就要亮了。
呕吐和头晕已经消失不见,可身体的痛楚却依旧不减,胃里的灼伤感让她提不起一点力气。
抹掉脸颊上残存的泪,拉上窗帘,她把黑暗和黎明都关在外面,把这座城市也关在外面,轻轻的躺在床上。
再醒来,就是离开。
还是来时的那只行李箱,却不再是来时的心情。
手机响起来,她忐忑不安的望向屏幕,发现亮着的名字是连永年才松了一口气。
她按了接听键,主动说:“我这就回去了,明天上午到,要是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回去再说吧。”
连永年有些错愕,“这么快?”
“太累了,想回去。”
“那好,明天我去接你,几点到?”
“不用了,我打车就行。不说了,晚了怕赶不上火车。”
他到了嘴边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挂断电话。
望着手机,连永年有些无奈,他订的是特价机票,不退不改。
本想直接过去陪她,本想给她个惊喜,竟然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算了,浪费就浪费吧,她回来就好。
只是心里忍不住抱怨,火车要在路上晃悠至少十个小时,这个季节的火车票和打折机票差不多价格,她怎么就不知道订个机票少受点罪呢?
沐清晨出门前,最后一次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公寓,竞有些不舍。
她狠狠压下这情绪,决然的关上门。
十年的等待,十年的深情,都被她关在门内。
出了电梯,手机再次响起来,是舒景同。
她不想接,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已。可透过单元玻璃门,她已经看到了远处倚在车门上抽烟的舒景同。
有些烦躁,又有些无措。
这样的舒景同是她所不熟悉的,仿佛一下子回到多年前临别的最后一次见面,他也是带着这样的情绪跟她道别,然后,就再也不见。
如果历史重来,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住他,而不是任他离开。那样,就不会有现在的错失和爱而不得。
如今,他们要第二次告别了。这一次,走的人是她。
重重的叹口气,她按了拒接,走出去。
舒景同在她出单元门的时候一眼看到她,立马转身熄了手里的烟,再转回身,视线就落在她的行李箱上。
“你,要走?”
史无前例的,他紧张无措,下意识攥紧了手。
“嗯,下午的火车。”
沐清晨不敢抬头看她,声音清冷,她不得不走,他也必须让她走。
“几点?”
果然,舒景同没有挽留,他也不该留。
“还有两个多小时。”
“我送你。”
“好。”
沐清晨没有拒绝,她知道,出了昨天的事,就算她说不,他也不会同意。既然他有歉意,能弥补一点他也会好过一点。两个小时后,就是山长水远,一别两宽。
这两个小时,是他们最后的道别。
坐进副驾,这个位置,原本就不该她坐,就放肆这么最后一次,还能陪在他身边。
舒景同发动引擎,没有人开口说话,他慢腾腾的往前挪了两步,总算想到一句能说出口的话。
“到饭点了,顺路简单吃点饭再走吧?”
沐清晨转头望向他,阳光很好,明媚的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上,像是镀了一层浅金。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他,他鬓角的皮肤很细腻,光滑的像是孩子的脸。
十年来,她都没有忘记这张脸,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他全神贯注开车的样子,很帅,他一把方向转到底的样子,很霸气。他停下脚步含笑等她靠近的样子,很温暖。
这些,都不再属于她。而是属于他的妻子和孩子。
沐清晨,必须,离开舒景同。
转过头,目视着窗外,拭去即将落下的泪,她清楚的开口拒绝:“不了,我不饿。”
他脚下一顿,车也跟着一顿。
沐清晨从不拒绝舒景同,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舒景同的心钝钝的痛,从来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让他像现在这样难过又无能为力。
脚下的油门似乎有千斤重,踩不动也不愿踩,他猛打了方向,车拐向路边的门店。
他下车,逃开这令他窒息的满车沉默。
沐清晨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哽咽出声,下一刻,在他回来之前,她擦干所有的眼泪,补上底妆画上口红。
镜子里的人徒然生动鲜活起来,做完这一些,舒景同回到车上。
“现在不饿,不代表路上不饿。带着这些,路上吃。”
他递给她一个纸袋,看不到里面装了什么。她接过来,沉甸甸的很暖。
她一路抱在怀里,直到进了火车站的站前广场,袋子还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