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景同大笑出声。
“清晨，你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你原来的公司规模不小吧？”
“还行。”
沐清晨点头跟着他笑起来，她答的有些谦虚，集团公司总部在厦门，起码比舒景同的公司要牛气一点吧。
不过，舒景同这一笑让她确实有些心虚，对企业没有忠实度，不知道会不会让他看轻。
舒景同若有所思，他想了想，不动声色提起刚才那辆车上那个精瘦的小伙子。
“坐副驾驶的是苏骏，是我的业务员，他是家里老爷子一个朋友的孩子，跟着我有两年了，前两年也没出什么业绩，今年得想办法让他出出彩，他要是再挣不到钱，明年也就不用跟来了。”
只是打了个照面，原本不该多说什么，可面对舒景同，沐清晨还是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怕是提个醒也好。
她笑盈盈的开口：“倒是挺英俊，对得起这个名字。性格看上去像是有些腼腆，你可以试试让他跑前期，弱势的人容易被同情。先搭上线不被拒绝，后面需要拍板谈判的部分，你出面帮他谈就是。”
舒景同有些愕然，这丫头倒是直白。
这些年他所接触的人，演戏哭穷的有，托大摆谱的有，能云山雾罩点拨两句的，都已经算是莫逆之交。
像她这样开口就替别人打算，瞬间暴露自己的想法，让人透过这想法一眼看清她的斤两，让他有些恍惚，似乎很久以前，他也曾经这样。
如今，真的很久没遇到这么实诚的人。
心底叹出一口气，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不知道这样的性格，是优是劣？
也许，别人会因为她的直白而轻视她，也或许又会因为她的善良而容忍她。
舒景同收回思绪，继续刚刚的话题闲聊。
“我是这么安排的，可他，一言难尽啊！整天窝在办公室里不出门我能有什么办法？车都给他配好了，指望他多跑跑能中几个项目呢，结果生生整成个打杂的。你说，打杂能拿多少工资？”
沐清晨有些语塞，她没想到舒景同也会像倒苦水一样发牢骚，她有点接不上话，却还是善意的帮苏骏说话：“谁让你太优秀，所以他才会比较依赖你。说不定过几年，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就能独挡一面了。”
舒景同开车的动作不变，轻拍了一下方向盘，恨铁不成钢的愤愤道：“哪有那么多几年等着他！我从甘西省来到陕安，已经四年了，市场还是做得半生不熟。他难道准备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最后一句反问，沐清晨听到了心里。
他，并不想留在外面，是不是从很早之前，他就不想留在异乡？
只是有太多事牵扯着他，让他没有办法回去？
是不是陕安省的市场做顺畅，他就可以回家了？
沐清晨隐隐心疼，每个人都看到舒景同大发红包时候的豪爽，谁看到他背井离乡的辛苦了？
她没说话，车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车载音响中传出的歌声。
那么应景的一首歌，李健的异乡人。
这首歌她早就知道，此时此刻，却仿佛是在唱着舒景同的生活。
披星戴月地奔波，只为一扇窗。当你迷失在路上，能够看见那灯光。
不知不觉把他乡，当做了故乡。只是偶尔难过时，不经意遥望远方。
曾经的乡音悄悄地隐藏，说不出的诺言一直放心上。有许多时候，眼泪就要流，那扇窗是让我坚强的理由。
音乐轻缓的流淌着，一曲终了，舒景同明显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似乎低落了很多。
“上了高速没法听收音机，我这U盘里的歌有些老，难为你了。”
沐清晨摇摇头：“不难为，这歌挺好。”
好像是为了表达她说挺好是走心的，她又继续说：“我知道李健，有一年我还特意去清华大学看过一眼，因为那时候看过一个小段子，说是卢庚戌在毕业的时候，拍着缪杰的肩说，以后清华就交给你了。我当时觉得特别豪迈，一直不能理解李健为什么要离开水木年华，那么深沉的感情，怎么会说走就走。”
说到离开，她总是会第一时间想到舒景同。
他听出她声音里有遮不住的不舍和怨念，在心底微微叹息。这丫头，刚觉得她直白，就又开始绕着弯儿说话。
“每次听到这首歌，我都觉得是在说我把他乡当成了故乡。进公司的时候初中都没毕业，只能下车间。车间里的活又多又累又脏，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出来。也是没办法，只能选别人挑剩下的市场。来到西北，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家，一晃就过去这么多年。”
沐清晨转头望着他，只看到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冬春交接的阳光并不刺目，反而带着暖意，映衬着他鬓边皮肤的纹路格外细嫩，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她突然就很想掉泪，若是你能不那么艰难，若是你能早一点功成名就，是不是，早就回来找我了？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毕业两年。
这些年，让你一直独闯天涯。
舒景同，西北就西北吧，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她在心里似乎下了很坚定的决心，又似乎还有些彷徨。可从此以后，她会把西北当成第二故乡。
车里又沉默下来，一曲终了又换成比较舒缓的歌曲。
舒景同再开口，声音里不自觉带了宠溺。
“抚宁有个很有名的喇嘛庙，明天我们先去那里上柱香作为今年的开年仪式，然后再带你到处逛逛，你有哪些想去玩的地方？”
沐清晨答不上来，她没做攻略，有名的景点不少，可她不敢太耽误舒景同的时间，能自己到处溜达溜达就挺好。
这话说出来估计也不会让她如愿，她索性笑嘻嘻的打岔。
“我能想到的就只有吃吃喝喝，什么牛羊肉呀，泡馍啊……”
舒景同也笑起来：“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你饿不饿？”
沐清晨眨眨眼：“饿不饿得看还有多远能到梁北服务区，如果快到了那就饿，如果还差得远，那就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