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蕊，这事你别管了，带着晓雁先往上走，我进去跟文婆婆说。”
王桂花快速的安排陈晓蕊带着陈晓雁走，趁着这会还乱糟糟，没出嫁的小闺女们还是少凑合的好。
“好，娘，那我们先上山了。”
看着俩孩子走了，王桂花拨开窝棚前边看热闹的社员，挤进里边，一看这情况确实是不好，越春家媳妇犯了癫痫，整个人都开始抽搐。
许幼明手疾眼快的给越春媳妇嘴里垫上毛巾，防止她咬伤自己，转身跟文婆婆商量，“婆婆，这情况顺产困难，实在不行就要开刀。”
陈家村里大部分婴儿都是文婆婆一手接生的，这些年文婆婆也算是经验丰富，像今天这样匆忙，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见，听着许幼明的话，沉吟了一会，“还是再等等，等她缓过来自己生，刨腹取子造孽啊！”?
越春家的三个小丫头这会也跑来跑去，把婶子用外边灶台给烧的热水端进窝棚里，也听见了许幼明和文婆婆说的话。
大丫头陈盼弟端着盆子出去的时候，被自己奶奶看见了，原本坐在老太太堆里聊天的越春娘，招了招手喊陈盼弟过去问话：“你娘咋样了？把你弟弟生出来没有？”
陈盼弟被拽的手里盆子差点砸脚上，鬼事神差的把许幼明的话说出来：“婶子说，说要开刀。”
其实陈盼弟也不怎么明白，开刀是干什么，隐隐约约觉得是能要自己娘命的事情，又看见了里边满床的血，脑子里恍恍惚惚的，奶奶一问就把听来的说了。
越春娘一听就来气了，况且这会老姐妹都在这坐着，儿媳妇要是一会生不出来儿子就够她丢脸了。这动刀不要紧，儿媳妇的死活她不关心，万一伤着大孙子那怎么行？
一下子腿脚都变利索了，用手里的破拐杖狠狠的瞧着窝棚门，产房在乡下本来就不是什么吉利的地方，里边也没几个人。
越春娘几下就冲进去，一看儿媳妇的样子更生气了，一定要在村里人面前逞逞做婆婆的威风，“姓张的，我家孙子都被你憋坏了！还不给我起来！睡！怎么不睡死你？”
王桂花看见越春娘冲进来，就把许幼明拽到自己身后挡着，不停的示意村里的妇女主任陈麦。
陈麦也反应很快，赶紧拦着越春娘，“婶，你这是干什么，快出去等着。”
“姓张的！你再生不出来我孙子，你就等着被赶回娘家吧！”越春娘说着话还是硬往床边冲，眼看手里沾着泥水的拐杖就要打到产妇身上了。
王桂花伸手挡下了拐杖，也好言相劝：“婶，您就上外边等吧，这不吉利。”
窝棚里简直乱成一锅粥，文婆婆顿了顿手里的拐杖，“越春娘，你出去！要不然你就等着注生娘娘降罪吧！”
虽然破四旧好几年了，但是村里的老婆子们还是宁肯信其有，般出来注生娘娘，越春娘嘴里念念叨叨的被陈麦架着出去，幸好也没怎么注意到角落里的许幼明，只以为是来帮忙的，没注意看是谁。
等越春娘出去，文婆婆和许幼明一起给产妇按穴位，没一会人总算清醒过来，又差点疼得晕过去，紧紧的抓着窝棚里的茅草垫，话都说不出来。
“别说话，跟着我的节奏来呼吸！”
越春媳妇勉强点点头，跟着许幼明的节奏一起使劲，自己也生过三胎，知道怎么回事。
王桂花在一边帮衬着收拾东西，这会连陈越春家里房子都被吹倒了，别说是孩子的小包被，连片布都没有。
外边的妇女也都是刚从山下上来没多久，大包小包的带的家里物件，再说这年头布票紧张，又都知道这会借出去给越春家很难要回来。那就是送出去了，也都不太愿意给。
最后还是王桂花拆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包袱布，陈麦出了一块，都拿去灶台烤干，还有窝棚里的干藤条准备好一会包孩子。
越春媳妇又挣扎了一个多小时才生下了两个小小的猫一样的孩子，一看又是两个闺女，一下子产后大出血又晕了过去。
山上的牛棚人早就挤的满满的，都是些老人和孩子，陈晓蕊带着陈晓雁又往上走了走，村里临时搭出来了一个遮雨的大棚子，其他人才有个勉强不淋雨的地方呆着。
陈晓蕊让陈晓雁靠着自己，举着一个临时用草编的小片遮在两个人头上，周围的人也差不多都是这样，还默默捂着自己的包袱。
摸了摸陈晓雁的头，陈晓蕊很轻的说：“靠着我睡会吧！”
“晓蕊姐，刚才真的太危险了，如果越春婶没碰到文婆婆和我爷爷，上山的时候可能就死了。”
“还好没事，晓雁啊！听姐的话，等开学了一定好好学习，以后考大学学医。”
“嗯，我一定好好念书。”
这惊心动魄一晚，给陈晓雁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想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这个梦想，在陈晓雁的人生里深深的扎下了根。
到了后半夜，陈晓蕊听村里来回跑的民兵说越春婶生了两个闺女，人也被救过来了，终于松了口气，有王桂花在，许幼明应该也能悄无声息的退场，至少，不会太引人注目。
直到看见沾了半身泥的陈正确也上山来，陈晓蕊才彻底放下心，很关切的问陈正确：“爹，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六叔爷在前边给人包扎呢！你要是受伤了我们就赶紧过去。”
“没事，没事，就是摔了一跤身上衣服脏了点。”看了一圈没看见王桂花，陈正确有些着急，“你娘呢？怎么没看见她？”
“越春婶生了双胞胎，这会我娘在果园那帮忙呢。”
两个人说着话，陈晓雁听见声音也揉揉眼睛醒过来，“叔，你看见我爹了吗？”
“看见了，去牛棚那看你奶奶了，等会就上来。”
“爹，现在山下怎么样了？”
“水到小腿肚，再往下房子低的那几家被淹了一半，现在雨也小了，咱再在山上呆一天半天的，就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