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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陆云说中,半夜果然来人。司马颖驾轻就熟,从他扒过的那几片瓦中溜进。寒风呜咽,冷月如利钩,他汗湿满背,粗踹着气:“真会找地方,近到宫城,知我摸来多不容易吗?”

    “起码皇后不会想到,你会胆大包天入这彀中。”陆机吹灭灯烛,已看不见人。

    “拜你所赐,龙潭虎穴都敢入,”司马颖循着声,伸手摸,“我知道你行迹,不用特意送信。”

    “你不知道皇后的天罗地网,附会贾氏者皆想杀你。”陆机声冷,好像他要杀似的。

    但被司马颖捉到,狼吞虎咽似的一裹,又揉又捏,声就细细巧巧:“我没头绪,好生迷茫,太荒乱无措,想见到你。”

    司马颖好恨没灯,些微有光,是能见层层跌宕的眼神,水波般漫溢起伏,他溺入,被淹没,随之摇摆,心神动荡不已,又浑然化开,彻头彻尾地交融进去。

    只能凭声幻想,司马颖好不足,手探肩拂颈,寸寸移上,触到脸间滑腻,却仍摸不到眉眼,焦灼使裹得更紧,想用心胸去感知到。

    陆机身不由己,被按得气促,他挨着胸口的暖,霎时紧绷,想起陆云那天的拱蹭,挣动一试,便不想停。他来回紧抵,深埋入怀中,隔衣要贴到血肉,成至密不离。

    在止不住中,就想到,对一个人的言语和情愫,太深重浩大,大概无从表露了,身心阻滞中,会不自禁作此举。跟陆云是嘴上不让,但骨肉之亲,孤苦相依,终难忍生死别。跟司马颖呢,说不清道不明,层层叠叠,斑斑驳驳,半生的爱恨纠缠皆集于此,除更急更烈的抵动,还能怎么表达呢?

    寒夜阒寂,万物匿在森黑,眼不可见,只有耳闻蚕食般的摩挲声。

    耳闻外还有鼻嗅,司马颖手碰不到,放回了背脊,轻拍慢抚,想不透是何意。不过鼻嗅墨香,又夹丝丝苦涩的药味,闻得刺痛,眼酸不已,想到得答他的话:“你又病一场,真想你别烦忧,直接拐邺城当嬖宠,但不可能,你折腾劲,十年未曾熄,哪是我一朝能改。只好顺你啰,迷茫是吧,我分担点,尽力帮你。”

    好声好气,但陆机手推脚踹,躲得远远,司马颖才悔不该口没遮拦。

    冷静下来,也好说话,司马颖摸上衣角拽:“你大概想,京中太平静,有暗潮,却无风浪。各方稳住不动,一点缝隙也无,无法乘隙而入。”

    衣角前挪,没抗拒他的力,掀起透温香,司马颖眼神黯,但声依然:“是太平衡了,难得一动。”

    是没有动,司马颖耐不住,起身前移,要把那难攻下,搅着那衣,探手入幽深:“皇后,赵王,太子,京中要斗的三个,似三足,使鼎稳。”

    “殿下觉得稳吗?把持得住?”陆机被揪上,恼火一嗯。

    “稳,”司马颖不揪了,顺毛摸,“明面上,皇后伙同赵王,敌对太子,实则各有算计。”

    “皇后把权,最怕一切潜在的摄政者,太子和我等,都能名正言顺反她。但她太会借力打力,他借楚王除掉了汝南王,又借赵王除掉楚王。如今让赵王摁住太子,一贯手段罢了。”司马颖慢慢摸,手上顺畅。

    “陛下虽傻,太子不傻,比那汝南王,楚王都会自保。不显山露水,任欺任辱,隐忍蛰伏。我打压过他,早就看出,他被逼到绝境,也不会借助外力,他不比皇后,一旦拨动诸王,威胁的是他储君位,他不偏不倚,看似最弱,却站得稳牢。”

    又顺又痒:“赵王,最有意思,毕竟叔祖,汝南王、楚王之覆辙,他怎会再踏。低眉俯首听命皇后,我看不会。但他守在京城,坐拥大军,怎么耐得住性,我想来想去,想到他是在等,强则易折,他是要等两败俱伤再出手。”

    陆机被挠得细抖,强稳住神,他疑过赵王,但未思及此处。听闻赵王为色所惑,他只是觉得怪异。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话到喉口,轻逸一声,又觉得人之本性,何尝能逆拒呢?

    司马颖闻声欢畅,口中暗哑:“上次出京,还记得吗?赵王放过我,也会放过太子,他要养寇自重,围堵威吓,做样子罢了。楚王头颅被斩,他亲眼见到,故不会挥兵向皇后,对太子那般靠近,他是要挑太子与皇后斗,只等坐享其成。”

    “好微妙,是不是,”司马颖已摸出轮廓,拥人入怀,“他们太平衡,搞得皇后尽盯着我,我天天扮农夫刨地,老实得不能再老实,还是难逃她忌惮。”

    “你不老实,他们也不稳。”发鬓已碰,陆机理着他的话,“例如太子,不偏不倚,受皇后欺压,他有东宫宿卫,还有朝臣心之所向,时机一到,定然会起事。”

    “可是在暗谋,”又跃身咬耳言,“我在中书省,见过太子卫率与张府君沟通。”

    “还说没头绪,已被你抓到条,这就是。”司马颖耳一疼,正肃了,“可惜太子藏得好,皇后对我的提防,还移不到他身上。”

    陆机霎时领会,却不想领会。张华不沾阴谋,只是尽人臣本分,在弥合各方,他想要治道,朝政清明,权贵各安其位。

    可以就这头绪追索,使皇后视太子为首敌,但张华对自己殷殷期盼,怎好将他拉进阴谋。

    然而,小屋暗夜,厮磨似近,志业和期盼似远。

    陆机狠摇下头,抖擞起身,另起一话:“还有个变数,赵王身边有一嬖人,是皇后旧宠,皇后用他栓着赵王,但肌肤之亲,两方皆有,枕边私语,最是撩人,此人心向谁,要撬动什么,也是难料。”

    “我也觉得赵王有个人,果然,”司马颖随他站,跄了一下,“要是跟你一样剔透,可就难办。”

    司马颖感觉被踩,跄到倒地,嘴里哈哈:“头绪,说头绪。”

    “点灯吧,太黑了,夜半该无人。”陆机全看不见,森冷幽暗,生了种无法言喻的怕,他惴惴不安,惶急地要找灯。

    一步迈出,便被绊倒,司马颖腿磕得疼,勉强站起,结果又倒,他扑得严实,分毫不让,叠合更紧:“别点灯了。”

    “太黑了,”陆机承着重,惊惧声,“有点怕。”

    “是啊,”司马颖咬词用力,“想生吞活剥你,行不?”

    “嗯,毛骨悚然。”话声中,司马颖感到了身下瑟瑟的抖。

    真有一盏灯,幽浮似的飘进,两人转首望去,邈邈火光后,陆云眼和口全大张,也不知是惊的还是吓的。

    陆机捂脸偏头,看都不敢看,嘤嗯着交待:“是房主来讨债。”

    司马颖也窘,但滋味难舍,就抱猫狗似的把人捞起,紧箍胸口:“想半夜掳走你哥,卖掉换钱的。”

    被抱成依偎,伏贴在身,陆云怎么都开窍了,愣愣地走近,看他哥横身,脸薄红搁肘弯,还羞怯欲躲,手去强扒开问:“你说,我听到又看到,能信了吗?”

    “那信吧。”陆机埋好脸再不敢露。

    陆云点头退后,好生礼敬地一拜:“成都王殿下,终于得见真面目,久仰,久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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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不好写,又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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