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马儿，怎么给弄成了这个样子？”
林琸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仔细马蹄弄出动静来惊动其他人。”
他倒还挺细致的。
两人拉着马儿出了客栈，林琸解开了马蹄子上包裹的破布，自己拉着缰绳，对巴丽娜道：“这会儿没人，想跑马就去跑吧。”
末了他又添上一句：“只是别像之前那样了。”
弄的马儿发了性子，再摔一次可就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只是崴了脚了。
巴丽娜动作麻利的翻身上马，裙子被她的长腿撩起，掀开一个完美的扇形弧度。
裙摆落在马屁股上，慢慢垂落下来，特别好看。
她低头看着站在地上的林琸：“一起？”
只有一匹马，她要去跑着玩，总不至于林琸在原地等着。
那两个人出来的意义在哪里。
他看她跑马么？
林琸道：“若是要我一起，那就得咱们两个一起骑一匹马了。”
巴丽娜不在乎：“那就骑一匹马。”
她说着伸手把身后的裙摆收了起来，给林琸腾出地方好让他上来。
林琸只犹豫了一个呼吸的功夫，也拉着缰绳翻身上马，坐在了巴丽娜身后。
他从后面伸过手来环绕着巴丽娜的身体拉着缰绳，凑在她耳边说了声：“坐稳了。”
然后用力一夹马腹，马儿撒开四踢跑了出去。
这个小镇依山傍水，是个风景很不错的地方。
两人一路纵马飞驰，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十分清脆悦耳。
风声呼啸从耳边略过，道路两旁的房屋树木都在飞快的后退，渐渐离开了小镇，到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山脚下。
今晚月色不错，山脚一条溪流潺潺而过，看上去宛如一条白练子。
在西漠，别说大片的水了，就连这样的景色都未必能见得到。
山清水秀的。
月色下看着别有一股心旷神怡的风味。
两个人松了缰绳，也不管，任由马儿悠闲散步的沿着小溪慢慢走。
“你怕不怕死？”
巴丽娜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如此良辰美景，如此诗情画意，她说这么一句话突兀的很，林琸有些不解：“何出此言？”
“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林琸看看怀里的她，又往远处看了看：“知道。”
“知道，那你不怕死吗？”
她现在明面上的身份可还是小皇帝的裕贵妃，林琸和她这么亲热，被人知道了可是杀头的大罪。
林琸点头：“怕死，不过人生苦短几十载，既然活着就及时行乐吧！”
“那有一天这件事被捅出去了，皇上要处置你，你怎么办？”
林琸挑眉：“只求皇上能放过林家，至于我……无所谓。”
“那要是他不放呢？”
林琸沉默了。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只不过他没说出来。
而且这个想法其实有些惊骇世俗了，他也不确定自己揣测的小皇帝的心意是不是对的。
他没有回答，还反问道：“那你呢？你喜欢皇上吗？”
“怎么可能……一个小屁孩。”尽管他是皇帝，可他也只有十一岁，在巴丽娜眼里就只是个小孩而已。
再说长得也不够成熟，看着是个少年人的模样了，稚嫩的感觉依旧还在。
林琸哭笑不得：“小屁孩，头一次听说有人敢这样形容皇上的，你就不怕他听见？”
“我什么不敢干。他不就是个小屁孩么？不过话说回来，你喜欢我吗？”
他们西漠女子就是这么热情奔放又大胆，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了，也不像中原女人似的扭扭捏捏。
教化礼法约束之下，即便是有心爱的男子，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宣之于口。
心思都要隐藏起来。
林琸也说不上来。
他一向风流，对每一个女子都可以很温柔，却也可以对每一个女子都很冷漠。
从前在他眼里，那些红粉佳人一个两个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无非她作诗好一点，她唱曲儿好一点，至于美么，美则美矣，无甚灵魂。
在巴丽娜这里，林琸觉得特别想要见到她。
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想要看见她。
起初在延禧宫那会儿，明明对她避之不及，后来真的避开了又觉得想回去。
如今能够呆在她身边，林琸觉得没什么不行了。
“也许吧。”
巴丽娜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回答？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也许是什么意思？”
林琸也实话实说：“就是也许。说喜欢吧，我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喜欢，说不喜欢吧，又觉得见不到你的时候很想你。”
巴丽娜这段时间对他已经有所了解了。
知道他也算是阅女无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尽管经常去青楼楚馆那些地方，但他也只是喝花酒，并没有留在那里面过夜，也没有动过哪一个姑娘。
“像你这种见多识广的，不应该在男女之事上更有经验么？”
林琸哭笑不得：“越是如此，反而越是看不清自己的心。有时候也会很想念青楼里的姑娘，忽然想听她唱曲儿，就去见了她，真的见到人了，又觉得不过尔尔，心里头那股子劲头也就一下子没有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那我呢？”
林琸仔细想了想：“或许不太一样吧，想你的时候想见你，见到你的时候觉得很开心。”
他这样的回答让巴丽娜也觉得很开心。
“这不就是了，你见到别人没有像见到我这么开心，这不就是你喜欢我么？”
林琸挑眉：“是么？这就是喜欢了么？”
她的喜欢，真的挺简单的。
巴丽娜蜷缩在他怀里，仰起脸来看着月亮，伸出手去挡了挡月光，留下一条缝。
月光从指缝里流出来，看着真亮啊。
“不然怎么样？你们中原人总是喜欢把感情想的很复杂，要什么一生一世生死盟约的。我们就没这许多道道，喜欢了就在一起，若是其中有一个死了，那就再找一个，死了的人不会复活，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你说呢？”
林琸看着她仰着脸看月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