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容华生下了一位皇子。
一时间宫里都活泛起来。
偏生已经三天了，皇上那儿还没个章程。
赵棠斜倚在软榻上，旁边的小茶几上搁着碗牛乳。
从她怀孕后，饮用的茶水也都换成了牛乳、羊乳。
闻音与清荷几人日夜都不松懈，恨不能把整个玉芙殿都翻过来。
毕竟嘉婕妤与穆容华的前车之鉴，一个小产，一个生下病弱的孩子。
卫炀撩开珠帘，就看到她半躺在软榻上，笑道：“愈发懒了。”
赵棠平素就不喜欢动弹，大多数都窝在屋子里，就连御花园之类的地方都没去过几趟。
怀了孕之后，更是待在钟粹宫不出去了。
反正皇上已经免了她每日的请安，没必要没事找事。
“太医说还是得走动走动，不然不好生。”
卫炀挨着她旁边坐下来。
她没来得及起身请安，卫炀也不在意。
赵棠原本支着手撑着脑袋躺在软榻上，见他坐下来，直接松了手，躺在他的膝头。
她抬了眼睛看他，理直气壮地说：“我一直在院子里转悠过啊。”
只不过没溜达几圈，就嫌累要回去歇息了。
“听说你最近都没好好吃饭？”卫炀挑起眉梢。
一时间赵棠的气势就弱了下来，敛下眼眸，眼睫扑闪了两下。
然后又弱弱地说道：“人家没有胃口嘛。”
两个多月的肚子还不太明显。
卫炀摸着她的手腕，一只手圈起来还有余。
又瘦了。
“朕从膳房拨过来的那两个不合你意？”他问道。
赵棠一听就知道，他是对伺候她的下人不满了。
“也不是，只是妾身这段时间不太想吃东西，问了太医也是妊娠的正常迹象。”
“估摸着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卫炀的眉心依然紧缩：“既然如此，平日里若是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做。”
他知道她心软，所以没有处置这些下人。
要不然，在他看来，这些没有照顾好主子的奴才都该拖下去打板子。
“好。”赵棠点点头。
卫炀摸着她的小腹，面容却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
赵棠一看就知道他有心事。
卫炀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穆容华那儿的事。”
穆容华刚生下小皇子，不少人在他跟前旁敲侧击，想问问小皇子的归属。
虽然小皇子是病弱，但到底是个皇子。日后仔细养着，说不准就好了。
赵棠一听，眼睫压了下来，眸光闪了闪。
她撑着卫炀的手，坐了起来，依偎进卫炀的怀里。
这事她听孟桃过来说过，隐晦地说道，皇后并不想让小皇子落到祺妃手上。
毕竟祺妃已经有一位大皇子了，再多一个砝码，皇后的椅子可就不那么稳当了。
对她来说，穆容华这胎归谁养，也很重要。
“妾身待在钟粹宫，也略有耳闻。”
卫炀问：“怎么？有人和你说这事？”
赵棠摇了摇头：“宫中好不容易多了位皇嗣，议论的人自然就多了。”
卫炀低头看她，“那你怎么想？”
他也并非是真心问她，只是想听一听她对此事的想法。
赵棠靠在他的胸膛，“依妾身看，还不如就让穆容华养着小皇子。”
“毕竟小皇子身子弱，哪儿还有人能比亲生母亲更能妥帖照顾他呢？”
其实卫炀也在犹豫，在他看来夏昭仪、嫣嫔都是不错的人选。
再加上一个嘉婕妤，正好与穆容华一个宫的，又刚痛失孩子。
皇上未尝没有补偿她的心思在。
只是赵棠说的也不无道理。
小皇子看着就瘦弱，太医也说得好好养着。
“再加上穆容华之前小产过一次，这次好不容易才又生下一个。”赵棠再添了句。
嘉婕妤是刚失去一个孩子，但是穆容华之前也同样失去过。
算起来，这可算是打平了。
但关键人家是亲娘。
卫炀心中的天平倾斜了些。
赵棠扶着小腹，眼神复杂：“若妾身是穆容华，也是想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的吧。”
卫炀看她，眸光沉了沉。
穆容华生下的孩子不少人旁敲侧击，赵棠腹中的孩子也未尝不是被人惦记。
嫣嫔先前就有意无意地说起过几句。
卫炀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让穆容华养着吧。”
不过——
赵棠眼眸一转。
皇上是打算晋穆容华为嫔吗？
那么云阳宫的宫权就有得争了。
“皇上是打算晋穆容华吗？”赵棠抬起眼，好奇地问。
毕竟只有嫔位才能抚养孩子。
卫炀没怪她逾越，他转动着扳指。
实际上他也在犹豫。
说起来穆容华去年冬至连升两阶，二月又晋，若是又封嫔，一跃两阶。
难免有些太过。
赵棠看出了他的犹豫之色，劝道：“其实妾身觉得穆容华未必会在意位分，她作为母亲，最在意的应是孩子。”
卫炀听着赵棠这话，心下思索着。
她这话也不无道理，也不一定非要晋穆容华为嫔，只要让她亲自抚养孩子，也算是加恩了。
赵棠小心地打量着他的模样，唇角微微勾起。
她提议让穆容华亲自抚养孩子，一是因为歉疚，之前屡次利用人家，总有些愧疚。
二也是为了自己。
穆容华不封嫔，皇上破例让她亲自抚养孩子。
那么将来也有机会，哪怕她没有嫔位，但是有了穆容华的先例，也可以让她亲自养着孩子。
哪怕希望渺茫，她也要试试。
解决完这一桩事后，两人又聊起赵棠腹中的孩子。
赵棠在卫炀面前狠狠刷了一把慈母的模样。
卫炀走后，果然没一会儿，长乐宫那儿就传出旨意。
晋穆容华为婕妤，允其亲自抚养三皇子。
一连两道旨意，打得人措手不及。
这也不知道怎么说。
说穆容华隆恩吧，能够亲自抚养孩子，但是实际上还不是嫔位。
但是能以婕妤之位抚养孩子，也不能说不是皇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