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走到柜台那里，撕了一张烟盒的纸，爽快地写下一串地址，然后递了过来。
慕凉烟接过来，垂眸扫了一眼——
上面是一个村庄的名字，但没有前缀，她并不知道这个村庄在哪里。
她也不太相信老板给的地址。
前一秒还严防死守的人，这么痛快给地址了？给的还是秦盛的地址？
满满的不合理……
“这是什么地方？”她皱了皱眉，“你为什么会有他的地址？”
“这是什么秘密吗？”老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直了直腰，“凡是问他买过药的人，都知道他住在哪里。”
“买药？”慕凉烟诧异，“他还卖药？”
之前在无人区里，凡是知道秦盛的人，不是都说他是跑货运的吗？知道内情的人还说，他是专门运尸体的。
她也见过秦盛的那辆车，冷藏货箱也符合运尸体的条件。
怎么又变成卖药的了？
他和她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等等。”慕凉烟深表怀疑，从口袋里摸索出手机，翻出秦盛的照片，“我说的是这个人。”
“是啊，我没糊涂！我也不傻！我真没骗你们……”老板顿了顿，“你们手上有他的药，你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老板的脸色很是茫然，而慕凉烟比他更迷茫。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小药瓶，再看了看里面为数不多的药膏：这怎么就成了秦盛的药？他到底是干嘛的？
她求证地朝傅司城看了一眼，但后者摇了摇头，也不能给她答案。
“药是他的，但我们和他失联好久了。”她只能继续转向老板，随意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听说这里有他的消息，就过来找找。”
为了增加谎言的真实性，她特意往外面指了指，把那辆面包车也编了进去，“消息就是老张告诉我们的，车也是他的。半路撞坏了，等会儿还要去修呢。”
“原来是这样……”老板叹了一声，这回才终于信了，“唉，我还以为……都怪老张！平时爱吹牛，我以为他把麻烦招来了。”
接下来，不等慕凉烟询问，他便把原委吐露了出来——
“前段时间，秦盛卖了一批药，也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的，说这药能百病不侵、永葆青春。不少人来这里找过，还闹出过不少事。”
“老张平时爱往夜市上倒腾点玉料，一来二去的，就认识秦盛了。他就爱在外面吹牛逼，说能买到这种药，有货源……”
“昨天他还在这里要跟秦盛做生意呢！说什么弄个独家代理，他可以找靠谱的买家。要不是他后来胃疼，估计得磨一天。”
“这不，你们开着他的车过来，可不闹误会了么？我还以为是招来的什么买家，又要在夜市上一通折腾了。”
“我又不能出卖朋友，又招惹不起……”
……
老板絮叨地说着，慕凉烟也沉默地听着。
时间地点都对上了，只是她不明白：“秦盛的药，真的有那个作用？”真的是蓝砂？他竟然还贩卖蓝砂？
“哪能啊？这都是外面瞎传的，也不知道哪来的谣言。”老板轻嗤了一声，“我也吃过他的药，你看我，头发都白了好几根了，哪来的永葆青春？”
“吃过什么药？”傅司城在旁边一直沉默着，听到这里，突然插了句话。
“我也想不起来了，好像是感冒发烧一类的，”老板摇了摇头，“都一年多以前了吧，当时哪里不舒服，他给我吃了个丸子，第二天就好了。”
“丸子？”
“对啊，就是用草药搓成的药丸子。”对于这段记忆，老板很是确定。他在说完之后，纳闷地反问，“他不就是个采药做药的中医吗？在他们那一片当赤脚医生啊！”
他的话说完，屋子里又是一静。
赤脚医生？
秦盛当然不是医生，他连个医学界业内人士都算不上。
而且，从运尸体的货运司机，到采药做药的医生，他是怎么在这两个角色中切换，完成这么大的跨度的？
眼前这个老板，是给不了他们答案的。
“这是哪里？”慕凉烟神色缓和了一点，拿起烟盒上的地址，切回正题，“怎么过去？”
………
老板提供了详尽的路线。
这个村落有点远，地处于无人区的边缘，并不发达。据老板所说，很多迩镇以前的居民，都搬迁到了那里。
因为迩镇环境日益恶劣，已趋近于沙漠化，而那个村落所在的位置，好歹有山有水。
去那里的路线也很简单，不需要经过贯穿无人区的货运通道，只需要在外面绕就可以了。基本绕半个城市，也就到了。
他们没等到夜市开始，谢过了老板，便先离开了。
也不是拿到地址就能走的。要带人、带车，还要查询地址。
慕凉烟查过了：那个村的地址，在地图上并不存在，在黑市里也没人提过。但是，那个地方，确实是有山有水，适合居住。
他们齐备了人手，打算后半夜走。
“有一段路是山路，到了这里，我们的车就进不去了。”慕凉烟指着地图上的地形，策划着路线，“如果秦盛在里面跑了，我们只能徒步追。”
她有些担心，“里面有什么，是无法预料的。”
如果有陷阱呢？
如果有和无人区一样的实验室呢？
“你怕不怕？”傅司城转头，突然问了她这句。
“怕。”慕凉烟点了点头，坦然回答。她不是怕死，她害怕的另有其事，“……我怕一切不可控的情况。”
“放心，不会出事。”傅司城勾了勾唇角，轻声安抚，“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知道了，事情也就解决了……”
他的话很轻、很静，最后一句似是低喃，也似是承诺在狂风暴雨后，会有彻底的释然。
他的态度明明是平和的，但慕凉烟却莫名地不安起来。
就好像……
他要不顾一切做什么一样。
“等等，你先答应我一件事！”在正式出发前，她想了想，还是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