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城，在化工厂的那个封闭地下室里。
她见过白十六描述的东西。
于是，她不由抬起头——
“你再说一遍！”她追问，“蓝砂是什么样的？”
“就是蓝色的，看起来像水一样的东西啊！”白十六挑眉看了她一眼，又惋惜着垂了眸，“之前你就是觉得荧光好看，才去瞎碰的。四期实验本身就是和你相克的，你偏偏不听……现在你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慕凉烟拧眉。
她当然没有这些记忆，她只想知道，海城地下室里的，和白十六所说的是不是一个东西？
所以她忍不住打断对方：“四期实验到底在研究什么？”之前嗤之以鼻的事情，现在却忍不住刨根问底，“它会把人变成什么样的？”
白十六又开始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这回他不急，慕凉烟倒是急了。
“刚刚都说了啊，从来没有成功过，我也没有见过。”
“几十年了一点成绩都没有？”慕凉烟不解，说到这里，不由喃喃自语了一句，“哪来的毅力，居然能支撑这么久……”
“什么几十年？”白十六讶然地挑眉，“四期的药品刚研发出来，四期的实验也开始不久……还是在你离开后才正式开始的。”
“这……”不可能！
慕凉烟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如果那东西是最近才被研发出来的，那在海城地下室里，被封存了几十年的东西算什么？
等等！
她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她在梦境中见过，属于小小记忆里的一个画面——
场景已经模糊了，她只记得有个差不多的圆柱形玻璃柱，她好奇看着的时候，有一只手，曾从后面拍上她的肩膀。
‘等我复制出里面的东西，你可就不能再来了。’梦里的人这么说。
是谁？
她不记得梦里那人的脸了，但是她却越来越觉得，玻璃柱里装的，应该是同一种东西。
“里面的药液如果泄露了怎么办？”迟疑了两秒，她终究问了出来，突兀又直接地提了问题，“如果遇热变成气体了怎么办？”
此话一出，白十六一愣，显然他从未这么想过。
同时，傅司城揽在她腰间的手一紧，他也听出来她想问什么了。
但她现在没时间解释。
“会不会有一种臭味？”盯着被绑住的人，她开口继续，“闻得到的人会觉得难受、头晕，也有人闻不到。但闻不到的人会有中毒的症状，身上会出现出血点，听到大的声音就暴躁易怒……”
她把收治在海城医院里人的状况，都说了一遍。
白十六只是听着，脸上也没有多大的表情，目光甚至还带着点茫然。他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直到听到那句“暴躁易怒”时，才似回过神来。
“你说的是连一期都熬不过去的人吧？”他抬眼看过来，“长不出血纹，就会浑身出血，很容易就神志失常，把自己折腾死。”
“你是说他们都会死？”慕凉烟心中一沉。
这可就难办了。
海城医院里中毒的人虽不多，但职业的范围很广，如果一下子都死了，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平。而且，她和傅司城又都不在海城，很容易被有心人钻这个空子。
幸好，白十六摇头了。
“一般熬不过去的，几小时内就死亡了，其他的折腾几天，等身体里的代谢干净了，就和以前一样了。”他顿了顿，“但他们需要安静的地方，还怕光，挺难伺候的。”
慕凉烟没接话，听着对方的叙述，始终沉默着。
虽然说是确认了海城那些人无恙，但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现在已经确定了，海城地下室里的，和白十六说的是同一种东西。
那是所谓的四期实验培养皿。
是谁放在那里的？
时间久远她已无法得知。但那个地方保存着傅司城小时候的东西、画过被傅家珍藏几十年的画……这其中的关联，是她不敢细想的。
偏偏这个时候白十六又伸着脖子，好奇地问出来——
“你不冷了吗？”他困惑地抿了抿唇，目光从她已然恢复红润的脸上移下，来到傅司城环着她的胳膊上，最后再度来到傅司城脸上，“他对你有帮助？他到底是什么？”
“……”慕凉烟哑然。
这要是在刚才，她肯定会怼回去“他不是试验品”，然后再理直气壮地补上一句“他和里面没关系”，但是现在，她却回答不上来了。
面对白十六的目光，她甚至有种莫名的心虚。
“不关你的事。”终于她直接回了一句，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也不想再交谈下去，“今天大家都累了，就到这里吧。”
说完，她拉上傅司城，直接就走。
………
从楼下大堂到楼上房间，这一路，慕凉烟都走得很快。
她像是逃跑一样，拉着傅司城，离开白十六的视野范围。
她不想让对方再看出什么。
楼梯的台阶有些高，她也顾不上四肢的僵硬，不管不顾地就往上冲。终于在要踏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她被绊了一下，整个人都踉跄着往前扑。
“小心！”身后的力道一紧，全程配合跟着她走的傅司城，一把拉住了她。
他反客为主，在将她的重心拉向后的同时，上去一步接住她，几乎是半搂半抱的方式，锢着她往上，踏上了二楼。
“嘶……”慕凉烟抽了口凉气。
他用的力气不大，也是正常地带她上楼，但他刚才的那个姿势，正好按到了她背后的伤。那是之前被黎宴甩飞出去的时候，磕在凳子上的。
她一直没顾得上，现在被这么一按……还真疼！
“怎么？”傅司城神色一紧，立马就松了手。
“不碍事，就撞了一下。”慕凉烟摆了摆手，一概而过。她觉得手指有些冷，索性不客气地抱上他，把手伸到了他的大衣下面，“你先给我暖暖。”
傅司城没推拒，任由她这么抱着，只是似犹豫了一下，把原本想说的话都收了起来。
几秒种后——
“我帮你看看。”他开口，弯腰打横抱起她，走回房间。
………
房间里有些安静。
虽然她强调了好几次“没关系”、“不是什么伤”，但当衣服掀开，她从镜子里看到腰上那大片淤青时，她还是听话地闭了嘴。
最后，她趴在傅司城膝上，腰间的衣服掀起，任由他替她上药。
这姿势有些尴尬，傅司城不说话，慕凉烟便也跟着沉默着。
后腰一片轻柔和冰凉，疼痛的感觉消失殆尽，她的思绪也不禁游离，开始想从白十六那里套来的信息。她在心里分析着，直到——
“你是不是在怀疑，我也是试验品？”身后的人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