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凉烟错愕地瞪大眼,下一秒就被来人扶坐起来,贴上一个温热的怀抱。
“有没有怎么样?”傅司城拧着眉问她,他的面色有些沉,说话的同时,伸出手来,长指触上她颈间的皮肤。当触及那些红痕时,他的面色似更沉了。
“你……咳!”嗓子被掐得有些涩,她干咳了一声,才能顺利说话,“你醒了?”
按照她的用药量,他至少应该睡到后半夜。
“傅少?”江特助也是踉踉跄跄地走过来,脸上除了错愕就是惊奇,“您怎么……”
才说到一半,傅司城的一个眼神,便将他打断了。
“我的话忘了?”不同于两秒前的态度,傅司城的声音低沉严厉,“谁准你擅自行动的?”
“我……”江特助哑然。
他选择了闷声低头,没敢解释,也没想把慕凉烟供出去。
“把人带回去。”傅司城也没多追究,只是冷眼扫过触电晕过去的人,直接吩咐,“再留几个人在这里收场。”
“是。”江特助应声,扫了眼这里满地的狼藉和血腥,又用力点头补充,“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一定会有个合理交代。”
毕竟也算是个小有名气、暗藏势力的地方,突然一夜之间被灭了,对外总要有个说法。
他保证完,便立马去张罗。
“还有那个房间,还有一个。”慕凉烟则吩咐旁边的下属,“赶紧的,他必须马上送医院手术!”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身体的状态,难以站稳。
最后还是傅司城先站起来,又把她拉了起来。
“我要去救……”她朝小房间的方向指了指。那里,两个下属正抬着秦睿,从那扇铁门出来,快速移向正门的方向。
她想跟上去,脚步却有些虚浮,走了两步,险些撞上旁边的柱子。
“怎么了?”傅司城追上来,想了想,站到她前面,“我背你。”
“那怎么行!”慕凉烟想也没想便直接拒绝了,“你的伤……”说到一半,她想起了什么,脸色倏然一变。
她刚才看到傅司城揍人,每一招都那么狠,要把秦霁然那种怪兽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要花多大的力气?伤口不会裂开吗?
“……你的伤快给我看看!”她没上他的背,转而去扯他的衣服。
一想到又要看到血流不止、满目殷红的画面,她的手便不由自主地颤抖。但还没掀开他的衣服,他便转过身,握住了她的手。
温热的掌,包裹住了她的冰凉和颤抖。
“我没事,包扎得好好的。”他拉着她向外,“这里留给他们处理,很快会有消防人员过来,我们先走。”
………
外面。
秦睿和秦霁然分别被抬上了两辆车,下属关了车门,便迅速地去开车离开。慕凉烟跟着傅司城上了后面的一辆,同样一上车,下属就启动了。
他们从酒庄的场地拐出去,驶出去没一段路,果然听到尖锐的警笛音,然后看到闪烁着警报灯的消防车呼啸而过。
慕凉烟担忧地看了一眼:那里不止有火,还有尸体呢……
这事闹大了,后续会比较麻烦。
“江涉会应付他们。”傅司城安慰她,“他很擅长处理这些。”
“那……”她这才宽心了一点,想了想,不再多问。惊魂的事情暂定,她才有机会问他,“你怎么来的这里?”
“醒来看到你们都不在,问的。”他顿了顿,“你在我的药里加了镇定剂?”
他问得直接,慕凉烟也是一怔,面上闪过一丝赧然:“……是。”但她又很快补充,“只是怕你醒过来干着急。毕竟你的伤……也帮不上忙。”
这是她一开始的想法,也是最真实的想法:既然他有伤,又不能涉险,那何必让他知道,留在原地白担心呢?
但现在说到这里,她又觉得好奇怪……
他的伤口怎么又好像好点了?
刚才上车的时候,她探过他的背,他背上的绷带还在,还是她绑的形状。伤处和绷带也是干的,没有半点血液渗出来。
是那种毒素又短暂失活了?
还是他真的发一次高烧,就能抵抗一次毒素?
“我的伤不碍事,虽然我也说不上为什么,但我感觉到,过不了多长时间,它就会痊愈。”傅司城勾了勾唇角,勉强笑了笑,“所以即使找到了秦霁然,也不要因为我,而……”
“我知道的!”慕凉烟打断他。
她听懂了傅司城的意思:不要因为他,对秦霁然有任何的迁就和妥协。
他,是看出了她的计划的,所以才会这么说。
所以,她才会更快速地打断他——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她不知道他说的那句‘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痊愈’,到底是真的,还是他的安慰?
她更倾向于后者。
所以,她不能停,她必须要找到解药。
………
余路无话。
寂静的车厢里,他们各自谋划,却也没有任何尴尬。司机平稳地开车,慕凉烟则是窝在后座上,后背靠着傅司城,在这短暂的休憩中,汲取片刻的温存。
墨色的车在空旷的道上一路飞驰,很快就抵达了医院。
秦睿被抬了出来,一群医护人员迎上来,把他抬上了平车。然后那群人又快速地推着平车,跑进了急诊的方向。
“我去看看。”慕凉烟站在原地,犹豫了两秒,还是跟了过去,“你看好秦霁然!万一他醒了,千万别让他跑掉!”
匆匆交代完,她离开傅司城,跟进了急诊。
………
一路畅行无阻。
急诊这边的人都认识她了,没有任何人阻拦,直接将她放进了抢救区。这里是一个宽敞的走道,走道的两边,分布着各科小型的抢救室。
每一个抢救室内,都可能上映着一场生死悲欢。
她看到秦睿被推进哪个房间了,但跑到了门口,她却又犹豫了,没有直接冲进去。
她想到了秦睿的话——
‘让我死吧。我早该死的……死在三年之前。’
‘你们让我重新开始,但什么样的才叫重新开始呢?我要从哪里开始呢?’
……
她竟然怯懦了。
她不知道一旦秦睿醒过来,看到她站在旁边,再问这两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
她不是个称职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