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凉烟快速检查了自己——
眼睑、瞳孔、舌尖……一切正常，皆没有中毒的迹象。她刚才在外面也是照常呼吸，并没有感觉到空气中有任何异味。
所以，那白雾的成分是什么？
为什么单影响别人？
“啊……啊！”走廊那边又传来尖叫。
慕凉烟也来不及留下细想更多，她将湿毛巾捂在口鼻，用力一系，然后手里再抓上一条湿毛巾，转身直冲出去……
………
仅仅是几分钟，外面已是人间炼狱。
原本就昏暗的走廊里，现在能见度更低，更多的白烟从楼道和窗户蔓延进来：有下面泄露出来的“白雾”，也有燃烧产生的烟雾……
有人在呛咳，却没人在求生跑路。
那些撤回来的人，或蹲或站，都像是陷入某种幻觉里，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还有恐惧到极致而惊声尖叫，并且用脑袋拼命撞墙的……
“……疯了嘛？”慕凉烟低喃，随手拽住一个撞墙的，“快跑啊！”
但毫无作用。
她的触碰反而让对方的反应更大：对方尖叫着挥开她，就像躲避某种恐怖的生物一样，抱着头狂奔而去。
慕凉烟蹙了蹙眉：她管不了那么多人，先管好自己吧。
“王茜，你在不在？”她凭着记忆摸索过去，在老地方看到了王茜。后者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瘫坐在地上，念念有词。
“喂，能听到我说话吗？”慕凉烟拍了拍对方的脸颊，结果是毫无反应。她拧了拧眉，直接把另一条湿毛巾捂上去，“你给我清醒一点！”
她还指望着王茜指路的。
“我……不要，我好害怕……”王茜呜咽着摇头，隔着一条湿毛巾，声音模糊不清。仅是用一条毛巾阻隔，她的症状毫无好转。
“你知道出去的路吗？”慕凉烟咬牙，几乎掐着对方的下巴在问，“其他逃生口在哪里？”
“……我好害怕……”
“别他妈害怕了！”她不耐烦地打断对方，怒喝出声，“又不是叫你去死，怕个屁啊！”
只恨她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不然也用不着在这里墨迹。
这vip区的设计也太诡异了！
一半像是医院，一半像是实验室，压根没一条统一的路线……
“唔……”王茜支支吾吾的，神志依旧不是很清醒。
慕凉烟想去拿药，但是病症不明，她又不知道该拿什么药。她听到有缓慢沉重的脚步声接近这里，有人似很艰难地往她们靠近。
是“发了疯”的人么？
慕凉烟猛地起身，转头面向声源的方向，瞬间便做好了迎战的准备：要是有人朝她发疯……来一个打一个！
“碰！”
预想中的攻击和骚扰并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是你？”慕凉烟定睛细看，不由怔住了——
是小二……秦睿。
他不知道是怎么折回的，只身一人，连轮椅都没了，就这么体力不支倒在地上。他的手上，拿着一堆瓶瓶罐罐，这么一摔，有好几个小瓶子掉了出来。
“你不是走了吗？”慕凉烟警惕地盯着他，没有上手去扶。
等等！
他也是清醒的？
这里白色的雾气弥漫，他也没受影响？
秦睿艰难地笑了笑，虚弱惨白的脸上，略过一抹自嘲。他试图自己爬起来，却没有做到，于是只能捡起地上的某个小瓶子，递给慕凉烟。
慕凉烟没接。
“这是解毒剂。”他这才开口，伸着手又往前送了送。
“……”管用吗？
她想这么问。毕竟，她目前对他的信任感不高。
但转念又一想：他目前是清醒的，应该是用过解毒剂之类的东西！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慕凉烟打开那个瓶子，看到里面透明的膏体。她闻了闻，然后直接用手指挖了一块，胡乱地涂在王茜的脸上。
“鼻下。”秦睿提醒。
于是，鼻翼下再多抹一点。
膏体刺鼻的酸涩味道，很快便挥发出来，漫入鼻翼。
“咳咳咳……”王茜被呛出了眼泪，她重重地咳着，眼神却迅速恢复清明了，“……我怎么了？我刚刚为什么……觉得很害怕？”
害怕的原因，她不记得了；害怕的心情，却很清晰。
“你……”慕凉烟正想要她指路，但还未开口，却被秦睿抢了先——
“帮我推个轮椅……”他还趴在地上，狼狈又孱弱，“我需要你的帮助。”
“啊？好。”也许是王茜刚刚清醒，还没恢复思考判断的能力，也许是护士的职业感使然，她下意识地答应，真的起身去推轮椅。
她的脚步飞快，一点都没有刚才颓废空洞的模样。
所以解毒剂是有用的？
想到这里，慕凉烟又挖了一块，为了以防万一，往自己的湿毛巾外也涂了一圈。
“你不用……”秦睿试图阻止，看她抹都抹了，又识相地噤了声，“下楼的电梯停住了，我是甩开那些人，一个人上来的。”
其中的艰辛和艰险，他一概而过，只说了结果，“下面的火势很大，把路都堵上了。我还知道一条出路，可以带你走。”
他之前离开，是为了护她安全，现在只身回来，也是一样。
“来了来了！”王茜正好推了轮椅过来。
她在秦睿身边停住，然后扶起秦睿，把人转移到轮椅上。刚才的对话她应该也听到了，所以在安顿好了人之后，她便紧张地追问：“路都堵死了？那怎么下去？”
慕凉烟睨了王茜一眼：她也不知道？
“从这里。”秦睿已抬手，指了个方向，示意王茜推过去。
后者立马照办。
慕凉烟站在原地，看着快速推离的轮椅，目光是警惕的：王茜好歹也算这里的工作人员……一条连工作人员都不知道的路，靠谱吗？
不会是什么请君入瓮的陷阱吧？
但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现在要是不跟着跑，火势蔓延上来，要么被烧死，要么被熏死。
想到这里，她只能跟上去。
…………
一番周转，他们进了个装了很多柜子的房间。
看起来，像是员工更衣室。每个柜子都贴着姓名和职位，贴墙的那几个挂钩上，还吊着一堆穿过的白大褂。
房间里的窗户开着，楼下的浓烟滚滚，全部翻涌进来。慕凉烟冲进去关了窗，暂时隔绝了外面的烟雾，换取一丝喘息。
但——
“路呢？”她气愤地转头，问出更关键的问题。
这里是个房间，可不是出路！
“柜子后面……有路。”秦睿喘着气，用残余的精力支撑着，指挥王茜，“你去找名牌上那些人的钥匙，把柜子打开。全部打开的情况下，用力推就能拆掉。”
至于那些钥匙，应该就在那堆白大褂里了，也只有王茜这种在这里上班的人，才能顺利找到。
“好，好的！”王茜连连点头，立马准备去办。
只是当她伸手，试图去寻找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的手很痛！根本无法做翻找这种精细活！
“嘶……”她吃痛地抽气，看了看自己的手皮，求助的目光在面前的两人之前游移，“我的手刚才烫伤了，我……”
慕凉烟正要上前。
秦睿率先出手，又丢了一个小瓶子给她：“擦上药，行动能恢复。”
依旧是他那些瓶瓶罐罐中的一个，这个小瓶子很精巧，浅白色的瓷质瓶身，上面还有烧制出来的冰裂纹。
看不到里面是什么药，也闻不到任何药味。
慕凉烟无意识挑眉：什么药，有这么神奇？
“这……”王茜将信将疑地捡起来，想必也是一样的想法。她握紧了药瓶，迟疑了两秒后，出声询问，“是止疼的吗？药力太重的话，会不会引起幻觉？我刚才就好像是幻觉，很害怕……”
对于恐惧心有余悸，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忍不住多问一句。
“引发幻觉的是外面的气体，你已经用过解除剂了。”秦睿冷淡又迅速地解释了。
“是那气体？！”王茜这才明白过来，她诧异地望向身前的两人，“那岂不是……那你们……”她有疑惑，又不知道怎么问出疑虑。
毕竟这个事件本身，对她来说就很复杂了。
“我用过解除剂了。”秦睿爽快地答了，“她不一样，她有抗体。你放心，我们都是清醒着的。”
王茜松了口气，这才转身去找钥匙。
慕凉烟站在原地，人却是愣的——
抗体？
什么抗体？
她有什么抗体，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等等，不对啊！
如果说真有抗体的存在，那现在她的身体都换过了，为什么抗体还会在？
慕凉烟拧眉苦思，半天也没找到个合理的答案。而且，她现在也不可能和盘托出自己的情况，再问出疑惑。
那样就变成透明的了……
活得越透明的人，死得越快！
慕凉烟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先停止思考。她把注意力放回眼前，但下一秒她便注意到，原本停着秦睿轮椅的地方，此刻空空荡荡。
人呢？
慕凉烟的神色一凛，这回顾不上任何其他，转身便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