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已驶到住院楼楼下。
晚上医院的车位停得满满当当，那辆墨色的车停顿了一下，还在慢吞吞地找车位。
慕凉烟扬唇一笑，收回目光，转身走向门口。
她拉开门——
外面有两个留着保护的下属。他们一个歪在椅子上打盹，一个则是倚着墙玩手机，一边玩还一边打哈欠……
慕凉烟在对方注意到自己之前，轻手轻脚地带上门，躺回了病床。
看来，直接走是不行了，就算离开了，傅司城的人追过来，在海城都会很麻烦。她只能选择另一种比较卑鄙的方式。
慕凉烟抬手，直接按了床上的呼叫器。
………
“疼……疼死我了！”护士来的时候，她趴在床上喊疼，伪装出一脸冷汗的样子，“我好像气都喘不上来了。”
毕竟大家都是“同行”，装点严重病况的临床反应，她还是很擅长的。
护士果然被吓得不轻。
“喘不上气了？”她火急火燎地推来抢救车，单手举着呼叫器喊医生，自己则着手准备吸氧之类的工具。
慕凉烟则是趁着对方忙碌的时候，从抢救车顺了药。
然后在下属冲进来查看时，伸腿绊了他一脚，让他“不小心”撞翻抢救车，让里面的药剂都凌乱地掉了一地。
“哎呀！”护士惊呼。
慕凉烟暗暗扬唇，她可以确定，护士在短期内，是不会发现里面少了什么药的。
“疼？是怎么个疼法？”医生也急急忙忙地冲进来，用手指擦着眼镜片，头发睡得乱糟糟的样子，“是不是压到伤口了？”
“就抽着疼。”演戏演到底，慕凉烟抱着自己的脚，“又酸又麻又疼，我半条腿都没知觉了。”
医生：“……”
护士：“……”
下属：“……”
但凡是有点生活能力的，都能看出来，这是睡到脚抽筋了。
偏偏慕凉烟就要往这个过分又无知的方向演：“好像……有点知觉了。”她活动了一下脚踝，“不疼了。”
“注意活动。”医生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维持着自己的专业姿态，“背后不能沾水用力，身体还是能动动的。要是怕疼，我可以再给你开点止疼片。”
“那不用，谢谢了啊。”慕凉烟赧然道谢，一副恍然又歉疚的样子。
不过止疼片她是真不需要了，昨天涂了药膏以后，她的背上已经几乎感觉不到疼了。小幅度的活动，已经和正常人无异。
医生护士又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下属也退了出去。
慕凉烟微笑着目送大家出门，看着他们带上门，只是在房门关上的时候，倏地敛住了脸上的笑容。她迅速地低头，做好了一切准备。
然后闭目，等待着他的到来。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她睁开眼，便看到高大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眼前。
傅司城应该没怎么休息，他回去只是换了身衣服，把他自己拾掇干净。他外貌恢复如常，但眉宇间，还是疲惫的。
“刚刚叫医生了？”他看起来有些着急，快步走过来，“怎么了？”
说话的同时，他抬手，试图检查她背上的伤势。
慕凉烟躲开他的触碰，笑容灿烂地抬头：“睡不着，做噩梦了，就想看到点人。”她这说法比腿抽筋任性多了，但也更真实。
和傅司城说腿抽筋，他可能不会信……
肆意任性，比较符合她的个性。
“做噩梦？”傅司城足足看了她三秒，慕凉烟坦然地回视过去，才让他相信。他上前一步，在她床畔坐下，伸手理她睡乱的头发，“做什么噩梦了？”
褪去了一贯的冷厉严肃，他温和地守着她，当真像是要听一听她的噩梦。
慕凉烟心念一动。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突然有种豁出去的想法——
“我梦见自己成了一个黑市医生。”她直截了当地开口，一句话，成功让落在头发上的那只手一僵。
“嗯。”他在停顿了一秒后，才继续手上的动作，“然后呢？”
“然后我死了。”省去了前因后果，省去了各种细节，她直接抛出结果，“死于一场爆炸，什么都没留下。”
说话的同时，她一直在盯着傅司城。
她想寻找一个答案。
一个类似于“他怀疑到哪里了？他知道了真相会怎么做？”的答案。
但傅司城的目光始终避着她，他竭力克制了，但她看得出来，他的脸上有挣扎、有忐忑、还有更多很复杂的情绪。
“真是一场噩梦……”她自顾自地呼出口气，没有追究他脸上的情绪是为何，只是问他，“我要是那样的人，你还理我吗？”
他知道了真相，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吗？
傅司城蹙眉，他似对这个问题反应很大，就好像是她误会了什么，他急着要解释：“只要你不怪我，我……”
说到这里，他又停住了，有些挣扎，还没想到具体该怎么说。
慕凉烟觉得，到这里就够了。有些看似昭然若揭的事情，现在还是先不揭的比较好。
“傅司城……”在这种低沉严肃的氛围里，慕凉烟突然叫他的名字，爽朗地笑出声来，“我的一个噩梦而已，你有什么好想的。”
他一怔，原本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慕凉烟揽住他的脖子，大大方方的在他唇上印上一吻：“想不想睡？”
“……”他反应了三秒，才明白自己会错了意，不由失笑。他伸手抱住她，“那我们回家？我回去再休息。”
慕凉烟脸上的笑容不变：“不了，你就在这儿睡吧。”
傅司城疑惑。
而慕凉烟已在他疑惑的瞬间，猛地拔出藏好的注射器，一把扎在他身上，把药推进去……
他的表情是错愕的，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以他的身手，能瞬间把她甩出去。但顾忌着她身上的伤，他犹豫了一秒……
镇静的药物，顿时注入体内。
抓着她的力道还没有松开，慕凉烟也不挣扎，静静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