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仵作汪福。
长的可谓是奇丑无比。
抛去脸上的痦子不说，光是这五官。
自上而下，眼睛明显一大一小，眼下接着一塌鼻。
那嘴自然而然的就是张开，露出那一排牙齿，它们很是巧妙的各自错开，基本没有一齐的地方。
很明显的还可看到那龅牙之上带着些许黑斑。
见这仵作，陈俑与平玉树倒是未作出什么反应，不过范无才却是异常嫌弃，不知从何处掏出白布裹在自己脸上。
“此为京师巡抚与锦衣卫镇抚使大人，今日专程来查探尸体。”范无才冒出个脑袋说道。
“原来是巡抚大人与镇抚使大人。”汪福微微拱手道。
“千户府身死之人，三十六具尸体可都在这了？”陈俑皱着眉头看扫视一下四周，虽说他见过的尸体远远超过这个数，但是突然如此密密麻麻的躺在眼前，着实也令人不太舒服。
“回大人，都在这了。”仵作佝偻着腰，转身拿起一个烛台借光，在陈俑的身前扫荡一下，让眼前众人可更看清眼前的场面。
“上至千户韦三载，下至侍女守门役，皆在此。”
“自此两日已过，每一具尸体的死因可都查清楚了？”陈俑发问道。
“已过了半数。”仵作小心翼翼说道，“毕竟此次是千户府邸中的诸位锦衣卫，皆武艺高强，身上有各自程度的内伤与外伤，所以精细了些。”
“过半数？”平玉树站在原地，眼睛微眯的扫视一下眼下的众尸体，“按照方才所查，行凶之人想必是不多，故而作案手法应是大同小异，这半数之人的死法你可能说得清。”
“诸位大人随我来。”汪福提起烛台，往深处走去。
可能是陈俑等人来的有些突然，搞得周围尸体身上的白布还未曾盖上。
这一路上看着众尸体的发白的脸庞，平玉树的脸色的越发的难看。
“此些缇骑，我看着诸多眼熟，往日也来过我千户府，没曾想现如今却阴阳相隔。”
“平大人身为锦衣卫镇抚使，竟也有这般礼贤下士之心。”陈俑有些诧异的说道。
锦衣卫之职，爬的越高越是无情，到他这般镇抚使的地位，莫要说身下缇骑，就连身旁护卫都要多留两个心眼，更别提心生同情了。
“感慨罢了。”平玉树耸耸肩，随即嘴角又勾起微笑，仿若方才那些话不是出自他的口中。
“小人两日，查了十数具尸体，发现无一例外的，致死之伤均是刀伤。”仵作走到一具尸体旁，“但行凶之人并非一人，致死虽是刀伤，但身上却还冒出多处剑伤。”
“剑伤？”陈俑重复道。
“不错，但这剑伤却很是奇怪，故意避开要害，仅是挑断手筋亦或是脚筋。”仵作掀开这尸体身下的白布，可见到脚踝处有一明显的剑伤，脚筋果然是被挑断。
陈俑俯身而下，却被汪福拦住。爱看书吧 .ikashub.
“京师巡抚尊贵之躯，怎可屈膝验尸，小人代劳便好。”
陈俑将汪福伸来阻拦的双手推开，自顾自的屈膝蹲下。
“不过是验尸罢了，关乎什么身份尊贵。”陈俑仔细在尸体身上看着，“果真，脖颈处是为刀伤，此处正是致死之伤。”
“陈大人也懂验尸一事？”
“年轻时习过洗冤录，加上见得多了，自然而然的也就会了。”陈俑将尸体的头掰向一边，再次问道：“既是刀伤，你应是从刀口猜出是何种兵刃吧。”
“这......”仵作一听陈俑如此问，转身看一眼锦衣卫镇抚使平玉树，沉吟一声。
“如何？不敢说？”陈俑啧的一声站起来。
“一上来猜测是锦衣卫的绣春刀，但毕竟只是猜测，后仔细检查过刀口，发现果真是绣春刀。”仵作小心的说道，“韦千户的绣春刀就在此。”
说完仵作弯着腰小跑去桌旁，将那绣春刀拿起。
“不知可否？”后又细致的询问一下平玉树。
后者微微点头，仵作才敢拔出鞘。
“绣春刀与江湖上的长刀不同，如同单刃剑，刀身窄但厚，故而造成的伤口虽小，但很深。”仵作用手指在那绣春刀上弹一下，随即直接放在那尸体的脖颈之上，“诸位大人请看，这上与其上的一模一样，伤口定然是来自绣春刀。”
“平大人，这绣春刀乃是圣上御赐，锦衣卫必备之物，整个太沧，除去千户府，唯一有绣春刀的，便是那日早上到场的陈七了。”范无才又在平玉树的耳边说道。
“一高深剑术的剑士还有拿着绣春刀大开大合的凶杀招数。”平玉树又仔细想了一下，“嫌疑到陈七身上倒也是情理之中。”
“这般高度相似，或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那陈七也只得吃下这哑巴亏吧。”陈俑打圆场道。
平玉树难得的没有顺着陈俑的意思，只是脸上带着微笑，“就是这般过于相似，让人首先便会猜疑到陈总旗身上，但众人皆认为陈总旗办事不会如此，反而还减轻了嫌疑。”
“我想以陈总旗的心思，这般反其道而行之的事儿，应是也做得出来吧。”
平玉树难得的与陈俑唱一次反调，倒是给范无才些许底气。
“除此之外，还有些可疑的地方......”仵作打断二人之间的谈论道，“这二人并非仅有刀伤剑伤，还有暗器。”
“暗器？”陈俑眉头一挑。
“正是。”仵作点点头，“是为钢珠，以指力催动，在暗处打击旁人的周身大穴。”
“大人们请看。”仵作伸出手，指指尸体上黑色的痕迹，“基本每个人的脑后，皆中此暗器，此为哑门穴，先致人失声，再击中斜肋之下的章门穴，致人软弱无力。”
“平大人，如此想必便是你所说的，第四种方法。”范无才很是着急道：“那凶手深谙暗器之道，在暗处先让人失声无法吼叫，再使人无力，就算武艺差些，但有暗器先发制人，也可将差距弥补。”
“而且这凶手暗器的造诣，定是要比刀法要厉害些。”仵作插嘴道，“下手稳准狠，极重的力道且准确的打在穴道上。”
“既如此。”平玉树转身看向陈俑，“整个京师，能有如此暗器造诣的，当属陈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