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鹊没想到姜莹莹能进决赛。
如果换成是他，几经风波，肯定心里别扭得很，不说要退赛，但起码比得不太用心。
“我又不像你，有个好师父。”
姜莹莹看着他来气，索性移开目光，语气随意，“毕竟我还要养家里好几口呢。”
“你一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啊？”
赵云鹊是真的有些好奇。
“你不是结婚了吗？你爱人不生气你抛头露面？”
“大清已经灭了很久了，没想到还留着你这个满清遗少。”
姜莹莹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我是比你少个鼻子还是怎么着？为什么不能出来赚钱？”
赵云鹊一怔，到嘴边的“大家都是这样”忽然说不出口了。
姜莹莹的目光清亮而坚定，那些时代带来的习俗，似乎从来没让她屈服过。
她和赵云鹊以往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与其操心别人的家事，不如好好做自己的菜。”
姜莹莹嫌他话多，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留下赵云鹊在原地，抿了抿唇，不服气地哼了声鼻。
比赛很快开始，这次的食材是选手赛前上报，由主办方全部提供的。
“看来是吸取了上回的教训。”姜莹莹看着一份份摆好的原料，被装在大号不锈钢盘子里，由专人送到每个选手的灶台前，忍不住心里一笑。
因为是决赛，每个人都拿出自己的拿手绝活，大多数人要的食材都颇为昂贵。
姜莹莹粗略扫了一眼，拳头大的瑶柱肉，极品的菌菇，各类海产干货，应有尽有，主办方可谓狠狠出了一笔血。
“姜莹莹选手吧？”给她送原料是一个大半孩子。
姜莹莹跟他确认了原料种类都对，见对方欲言又止，就问：“有什么问题么？”
“啊……没，没有的。”那人明显有些局促。
“东西送来了，你可以开始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姜莹莹心里涌起一股怪异感，可低头看了看洗干净，水灵灵的原材料，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被陷害多了，看谁都像坏人。”她无奈地敲敲自己的脑袋瓜。
姜莹莹决赛打算做道古菜，是出自宋代的山海兜。
取春笋，松茸，蕨菜，称之为山。
再取瑶柱，虾米，鱼蓉，称之为海。
最后用擀薄的面皮紧紧裹住，用热汤汆烫，再上锅蒸熟。
集山海鲜美于一兜之中，就是山海兜的由来。
姜莹莹用之前鸡豆花的法子，快速吊了鸡高汤，放在文火上慢慢炖着。
再把所有的食材切成小块，用米醋，盐，胡椒拌匀腌制。
她还额外加了原酿蚝油，之前送给主办方检查过，所以可以带入场中使用。
不过原酿蚝油和人工蚝油区别其实很大，多了一股海产的腥苦，姜莹莹特意重新调过味才敢用。
所有原料准备好，姜莹莹去扯面袋，打算开始和面皮。
“……我这运气，唉。”
看似全新的面袋子里，面粉已经微微发黄，分布着零星的沙子碎石，根本不能用。
“我该庆幸没给我换成长虫的么？万一出来乱飞，还毁了我其他的菜。”
姜莹莹无语凝噎，猛地把面袋合上。
“裁判。”她喊了一声。
“来个人，把这东西拿走。”
“实在不好意思，食材都是按人头准备的，这面粉……确实没有多的了。”
会场组织人面露尴尬，见姜莹莹脸色不好，连忙建议道：“要不这样，我去问问其他选手，看他们有没有多余的？”
“不用问了。”
姜莹莹摇摇头，比赛前她就知道，她是唯一一个要面粉的，也难怪主办方没备用的。
“我还少一样食材，你那边有什么多的，我能看看么？”
“可以，当然可以！”组织人立刻将她带到放食材的地方。
青笋，菠菜，葱姜蒜……
姜莹莹看了一圈，边走边把目光所及的食材，和自己的菜品搭配。
要一种可以装内馅，还没有自身味道的东西……
她忽然眼前一亮，看向组织人笑了笑，指着面前的水盆。
“这个，我能拿吗？”
赵云鹊做的是葱烧海参，把处理好的海参下锅炖着，就百无聊赖坐下等时间。
“咦？”他下意识往姜莹莹那边扫了一眼，发现对方居然不在，脸色古怪起来。
赛前还信誓旦旦出来赚钱，总不可能比一半就跑了吧？
“呲啦——”
过了一会儿，会场内忽然响起了尖锐的爆油声。
姜莹莹用丝巾给自己做了个面罩，用袖套保护好手腕，将切好的豆腐块，放进高温冒烟的油锅里，再用漏网慢慢推动，防止粘连。
做外皮，一般都是用面粉糯米粉，但针对山海兜的内馅，她想到了更好的替代材料。
豆腐用油炸脆，内里滚烫的豆腐跟馅料一起拌匀，剩下脆脆的外皮，放入高汤中慢慢煮软煮韧，吸饱了汤汁本身的味道。
趁热捞出，姜莹莹徒手开始塞馅料，这一步速度一定要快，豆腐在炸制过程中非常吸油，虽然炖煮时已经析出一部分，但一旦放凉，油脂会再次返上来。
到时候入口油腻难嚼，只会毁了整道菜。
“呼……烫死我了。”
姜莹莹飞快塞好馅料，指尖都烫得通红，却来不及处理，连忙将塞得鼓鼓囊囊的豆腐泡，连着汤汁一起上锅蒸。
“……喂，你这手没事吧？”
赵云鹊看了半天，见她手腕都被滚烫的蒸汽烫得通红，终于没忍住，跑到姜莹莹灶台前，强硬地拉过她的手腕，不满地说道：“你这是放弃了吗？你可是个厨子啊，手不要了？”
姜莹莹挑了下眉。
“我自己心里有数，多谢关心？”
赵云鹊嘟囔了几句，她没听清，紧接着就见对方从兜里掏出一个瓷瓶，啪的一声拍在灶台上。
“给！你用吧，这可是好东西啊，别浪费。”
“真不知道师父干嘛那么看重你……切，我怎么就赢不了了。”
他挠了挠头，转身走了。
姜莹莹站在原地，忽然觉得他有点……不好形容。
“死孩子，嘴巴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