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姜永福神清气爽地从自己的高宅大院里出来。
一顶四人抬的竹撵立刻迎了上去，身后还跟着二十个健壮的护院。
这队人马很快到了一块白家庄最大的大晒场，大晒场旁边是姜家的粮仓，晒场上有老百姓们正在排队交粮。
“福爷，你怎么来了？快快快，福爷快请进。”粮仓的管事弯腰顶着个大笑脸迎了上去。
“来看看今年交给你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粮食都交齐了吗？”姜永福坐在竹撵上，望着晒场某处的老百姓们说道。
“爷，我们都铆足了全身的劲在催粮了，可是今年不是特殊嘛，那一把火把很多田地都烧没了。有一半的租户今年收成都不好。”
那管事陪着笑脸解释，话还没说完，姜永福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上头给了我命令，我得把上头的命令传达下来，如果完成不了，上头要抄你们的家去抵扣，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姜永福说完，扭过肥胖的上半身，正视着底下的管事，语重心长道：“刘管事，你都是这里的老人了，怎么还不懂规矩？那些租户租了我们的地，签了契约，我们都是按约办事，没犯法没犯事。至于这老天爷不赏饭吃，能怪我们心狠吗？”
“是是是，福爷说得对。”那刘管事立刻频频点头附和。
“把所有租户叫到晒场来，爷要训话。”姜永福说完，便让人抬着竹撵走了。
不一会儿，所有的租户都集合到了大晒场的正中，这里面有男人有女人，有老的也有小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安静。
他们穿着破旧的衣裳，黝黑的皮肤上，挂着惨淡的神情。
四个轿夫将姜永福抬了过来，刘管事在后头打着伞追着。
落轿，姜永福坐定。
“见着福爷，你们这些贱民还不跪下！”一个人高马大的护院大声喝道。
对面那些老百姓们，头也不敢抬，有人立刻跪了下去，他们害怕，因为他们见过太多次这些护院活活将人打死的场景了，他们怕自己动作慢了，那些护院的棍棒就砸在自己身上。
有些人互相看了看，见有人跪了，随后也跟着跪了。
只有一小拨人站着，但没坚持多久，就被周围的人拉着跪了下去。
姜永福一直留意着那一小拨人，视线在一个精壮的汉子身上停留。
“咱们白家庄的老规矩不用我多说吧。每年种多少地纳多少粮，白纸黑字，你们都是画过押的，临到头了不交粮，这说不过去，我们也没法跟上头交代，你们这是给我们出难题呀。”姜永福盘着手里的核桃，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一个在村里做村长的中年男人被身后的村民推着抬起了头，他露出一副老实巴交的笑容，“福老爷，求您体谅一下。我们不是不交，只是今年起了火，庄稼都被烧没了，我们现在是连口粮都剐下来了，真的交不出来了。你看我们能不能挪到明年，明年我们多交一点？”
“想要挪到明年呀？好呀，一天三分利，你们想的话，现在来签个字画个押就可以走人了。”姜永福都不看人，随口说道。
“三分利？”村长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顿这利滚利到明年秋天，他们就算是大丰收也还不上这万分之一的利钱。
其他老百姓们闻言全都窃窃私语起来。
“安静！”姜永福的护院立刻大喊一声。
老百姓们立刻噤声。
姜永福很满意这些人的听话，终于换上了一张带笑的脸说道：“乡亲们都知道，我这人最是乐善好施。我也不想乡亲们吃不上饭天天饿肚子，所以，我跟上头商量了一下，凡是交不上粮的，你们可以拿人来抵。家里有女儿孙子的，下不了地还多张吃饭的嘴，留着也没用，可以拿来抵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