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叹口气：“大人倒是很喜欢勉强自己。”
云曜没想到她还敢还嘴，可转念一想，她还嘴的时候还少么？什么时候真的乖乖听话了？
“我说要歇息了么？”云曜把她往自己这边拽一下，心情不好，顺带着还责备她一句，“让你呆着就好好呆着，总想着旁的做什么？”
凤翎不服：“累了就该好好休息，大人上回生病也强撑着要出门，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么，没有这样的道理。”
云曜听得脑子疼，这丫头唠叨起来一套一套的。
上一个这么唠叨他的……
云曜心猛地一震，随后又坦然的接受了心底的声音。
十年过去，他学得最好的事便是坦然面对曾经想都不能想起的事情。
说不过凤翎，云曜松开手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最后还是松口：“罢了，你去吧。”
凤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改了主意，但愿意睡觉总归是个好事情，陈嬷嬷那边一直备着热水，很快便送过来。
一送过来，凤翎就后悔了。
果然，云曜是不可能乖乖被自己管的，他松口的背后，断然给自己留着个深坑呢！
陈嬷嬷带着小婢女预备给云曜洗漱，谁知道云曜话锋一转，让先给凤翎洗干净了换好衣裳，直言今日要留她在房间里。
她是云曜带回来的暖床丫头，夜里宿在他房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凤翎有苦说不出，被送进房里前看了云曜一眼，他坐在不远处，脸上带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跟他斗？
嫩了点。
坐在床沿边的凤翎陷入了沉思。
跟云曜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凤翎其实已经不担心他会对自己做什么了，过夜也就是想吓唬她，让她知道这府上到底是谁在作主。
云曜在这个血气方刚的年纪，能做到如此清心寡欲，凤翎其实是替他感到难过的。
他心里压了太多的事情了。
以至于完全缓解不了自己的心结，拼命的想要找到能让自己安心的归处。
在找到可以停歇下来的地方之前，他要拼命的赶路，拼命的往前。
他对自己不为所动，想来也不会愿意把宝贵的第一夜浪费在她这样的人身上，自己穿那粉色轻纱两回了也没能让他有所举动，即便是在他喝醉了的情况下。
今日穿得还算规矩，就更不可能了。
想到这儿，凤翎还是略感欣慰。
他到底是不会对自己这张脸下手的，好孩子。
但凤翎担心的是，今晚不会又要睡地上了吧？
算了，当她没说过好孩子这三个字，本质来说，这家伙还是个混不吝。
如今都入了秋了，又不是刚来的时候那般正值盛夏，现在睡在地上，寒气侵体，八成是要生病的，凤翎起身悄悄隔着帘子往外头看，陈嬷嬷和小婢女的身影还在晃动。
她得想个法子，云曜是个黑心肠的，真让她睡地上的话，得寻个办法才行，毕竟身子是自己的嘛，能少吃点苦头自然要少吃点，她又不是傻子，丢的也不是她长公主那张脸。
应该不算辱没了皇室。
凤翎理直气壮地想到这里，默了两秒，还是心虚地回身，双手合十对着四方拜了拜，小声嘀咕着自己如今身份有限，重新捡条小命回来不容易，大丈夫尚且能屈能伸，小女子也姑且能屈能伸一回，凤氏皇家地列祖列宗莫怪。
云曜挑开薄帘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个神神叨叨的场景。
凤翎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双手抵在眉心间，怎么看怎么像个做法的神婆。
云曜环手站着看了会儿，等她念叨完松了口气睁开眼的时候开口：“跟哪位神仙骂我呢？”
凤翎吓得一哆嗦，瞬间咬紧了嘴唇，没有发出惊呼声来。
云曜挑眉，眼前的场景勾起回忆，他不自觉脱口喊了声：“小哑巴。”
凤翎佯装整理衣摆缓解尴尬，云曜已经换上了寝衣，整个人少了凌厉，慵懒和疲惫被烛光一烘，让他看上去整个人都温柔起来。
凤翎不好多看，云曜眸光落了微光，衬得整个人像融了的冰，比平日里看着更加丰神骏逸。
她没出息的心怦怦直跳，简直想抬手给自己两拳。
凤翎，你清醒一点啊！那是你养过的孩子！
心里的喊声止住如雷的心跳，凤翎觉得自己好多了，要怪只能怪云曜这张脸如今太具有侵略性，她死的时候到底才十八岁呢，即便是掌权长公主，却也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她还想着等皇弟有出息了，自己也能寻一门缘定今生的亲事……
可惜没那个机会，临到死了，也只是个被皇权斗争困住的可怜人，连从心二字，都未能触及。
看见美好漂亮的事物，自然都会多看几眼，觉得赏心悦目。
可更多的，也没有了。
凤翎长出口气，一边扯衣角一边往侧旁挪，细声道：“大人歇了吧？”
她没看云曜，只听见他很轻的笑了声：“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凤翎抬眸，睫毛微颤，她没太懂云曜的意思，被他唇角的笑意搞得有些心乱，说话不小心就磕巴起来：“什……什么？”
云曜看不出来她是真不懂还是装的，这小妮子心思藏得深得很，除了想脱离背后人的掌控这一句话是真的，旁的云曜全盘不信。
但也无所谓。
他本来也没有真的指望她能帮自己多少。
也不觉得她能在自己手里翻出什么浪来。
他只要一点点的回报就行了。
她并不需要知道这些。
云曜垂下眼帘，伸手拉过凤翎的手腕，他步子快，拽着凤翎眨眼便到了床边。
被一把摔到床上的凤翎懵了。
说好的清心寡欲呢？
说好的不为所动呢？
这是几个意思？
她这一瞬间，突然就觉得地板还是很亲切的，地板——就该是她的归宿。
没等她开口主动要求，云曜的声音已经响起：“暖床丫头不暖床，等着我来给你暖？”
凤翎：？
裹进被子里呆滞望着头顶纱帐的时候，凤翎脑子一片空白。
原来是拿她当发热的啊，那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