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参加游泳训练确实要花钱，她们家也确实拿不出那份多余的钱来。
若是刘根二真是不愿意供曲学林了，曲学林只能放弃。
运动员的比赛生涯是有限的，不存在现在放弃了，还有以后再捡起来的机会。
所以曲学林要是放弃了，从此梦想追求只能变成一个爱好。
“别急嘛。”张鸿福忽然说，“我话还没说完嘞。我问你，你小姨父为啥愿意接你来，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那么重视选拔赛，谁知道这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徒。
“知道你还这么老实，他叫你走，你就走？”
一句话将曲学林和张静槐都说懵了。
“咦，看来你还是不知道啊。”张鸿福娓娓道来，“你以为恁小姨父那人有那么好么？就算你有游泳那本事，可他才不做那没掌握的买卖嘞。”
他嗤了一声，“我听说恁爸妈是被车撞死的？”
“爸！”张静槐喊了他一声，担心他说话无遮拦，提起来曲学林的伤心事。
不过曲学林没有那么脆弱，大大方方‘嗯’了一声。
“是那就对了！既然她们是被撞死的，那人家能不赔钱？赔的钱呢？”
这事曲学林是知道的，虽然那时候他还小，但是大人们无意间说的话他都记在了心里。
他回答：“一部分用作丧葬费了，剩下那些留给我奶奶养老用。”
张鸿福闭眼摆摆手，“啥呀！原先那些钱是攥在你奶奶手里没错，你奶是操心你那几个黑心叔伯昧了去，才拿着的。后来恁小姨小姨父去接你，你奶操心你过不好，又知道你要学游泳，所以就把钱都给恁小姨父了。这你不知道吧？”
曲学林脸上神色便代表了他的回答。
“少说也得有百八十块吧，供你学几年游泳那不是松松的？”
“爸你是咋知道这些的？”张静槐问。
闻言张鸿福眉毛一扬，还颇有骄傲的神色，“这世上哪有啥不透风的墙，村里头早就传遍了，只是恁这些小孩儿不知道而已。”
话音刚落，刘根三找来了。
他也不进门，站在大门口就喊：“你还不出来，是想留在这儿嘞？”
曲学林不动，看他的眼神比以往多了一分审视。
“聋了是么？！赶紧给我滚过来！”
“喊啥喊！”张鸿福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在俺家门口邪乎啥！”
刘根三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白了一眼，避开了视线，再次催促：“我再给你三个数，马上给我滚过来！”
“他又不是球，滚啥滚？”张静槐忍不住了，“他不知道滚该咋滚，不然你就示范给他看看吧。”
刘根三被气得够呛，咬牙切齿。
今天他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退票，然后又马不停蹄赶回家，差点没赶上县里回镇上的末班车。
从镇上走回来时天都黑了，回到家听说也没见曲学林回去，马上饭也顾不上吃，立马就往张家而来。
结果来了喊不动曲学林，还被张静槐这样嘴巴厉害的给顶嘴了！
要不是有张鸿福在场，他真是想上去好好收拾收拾这两人！
他知道自己一张嘴肯定吵不过张家人，于是权当听不见，只顾着催促曲学林跟他走。
威逼不行，他就利诱，说出了可以考虑让曲学林再训一年的条件。
“中了中了。”张鸿福强硬打断他的话，“别说的自己好像多负责任似的，若不是那种人曲家的钱，你会舍得供学林游泳？”
他脸色霎时大变，眼神也变得慌乱起来，“你胡说啥！谁跟你说的？你可不能瞎编！”
“哼，真嘞假嘞还不容易查？明儿个咱一起坐火车去学林老家，问他奶奶，到时候就知道你拿没拿钱，拿了多少钱了。”
见自己骗不过，他当即又改口：“就算是拿了一点那又怎么样？！我供他吃、供他住和穿，这些不都有花钱？”
“拉倒吧。”张静槐犀利反驳，“他一年到头都在游泳馆，能回来吃你家的饭多少次？他的衣裳都洗得发白了，你又给他买过几身衣裳？”
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那质问的语气，活脱是个老母鸡保护小鸡仔子的样子。
张鸿福附和：“就是！俺家小妮儿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你少给我装蒜，快把剩下的钱拿出来，供他学游泳去！”
“凭啥！”
“凭啥？”张鸿福瞪眼，“你真是好意思！人家自己的钱，让你拿出来，你竟然问凭啥。你自己说说凭啥！难不成你就是想将他送回去，然后昧了他的钱？”
刘根三自知理亏，梗着脖子支支吾吾半晌，然后狡辩道：“我…谁要昧他的钱了！我是想着等送他回去，就把剩下的钱交给他奶奶保管嘞！”
“谁说他要回去了，他自己愿意走么？”张静槐马上反问。
站在她和张鸿福中间的曲学林只感觉自己突然间跟变成了小孩儿似的，被两个人保护着。
不过他可不能让小妮儿挡在他面前，为他遮风雨。
“我不想回去。姨父你能不能把钱给我，我想再练一年。”看在对方是长辈的份上，他话说的很客气。
可是刘根三却仍是气得跳脚，咬牙切齿问：“你是不是被这家人灌了啥迷魂汤？她们这是诓你嘞！她们肯定是让你从我这里要钱，然后给他们，对不对？”
说着他真以为张家是火坑那般，站在门口急急招手，“你快过来！难不成你还真想做这家的女婿，娶这个小肥妞不成？”
“你说啥？！”一直被张静禾按着没能说话的张静铛跳了出来。
竟然敢骂小妮儿是肥妞？她这暴脾气！
她蹭蹭蹭走到刘根三面前，“你说啥？你再说一遍！你那妞才肥得跟头猪一样，你还好意思说俺家小妮儿！”
曲学林也不满他这样侮辱张静槐，沉了脸色，心里对他仅剩不多的那点敬重客气也荡然无存。
他沉声道：“我要钱只是想为了自己的未来，与任何人都无关。你把钱给我吧，多余的我不要，只要够一年训练的钱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