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炼化了太岁之心，在转世重生的时候，凭借其重塑之力，才能保证她的灵魂不会被鲛人同化，否则，哪怕她能保留一切回来，也将不再是人身,乃至不再是人。”
无视我的愚蠢，上官泓顾自解释道。
这一点，从逻辑上我相信他没说谎。
毕竟，永恒海墓是鲛族的坟墓和生命摇篮，将去世鲛人的本命鲛珠送回去，说不准就是返厂还原，跟机器人一样，早在第一代诞生之初,就预设了伦理原则，以保证鲛人永远是鲛人。
所以，这一次我没有反驳。
落在他的眼里，也就成了默认。
“你可以提一个条件。”他突然大方得令人怀疑。
我皱了皱眉头，哂笑道：“滚对面去，你坐到我的位置了。”
老早就不满这厮鸠占鹊巢，奈何一直没有驱逐的借口。
“你确定？”他眯起那双如我一般深邃的眼睛，看模样还想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是我的事情，你别添乱我就求之不得了。”我走上前去，一个拂手，驱散他的身影，然后坐下。
“来，喝茶，慢慢聊。”我重新斟水洗杯，又添了新茶。
上官泓的身影在对面的客位上重新凝聚。
虽未说话，但那副寡淡的神情，让我忽然自觉又落了下乘。
“以下是你欠我的，与刚才你提的交易无关。还有，再重复一遍,那是我的事情，你少搀和。”我给他倒了杯新茶。
作为主人，即便是面对恶客，也不能无礼。这是自我修养。
“我要知道一切。”
上官泓：……
他刚举到嘴边的杯子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两道凌厉锋芒。
好像是在说谁很无耻？
我的脸皮早就修炼得跟着杉木桌板一样厚了，不要说目视刀砍，就是子弹都打不穿。
见他不说，我便主动提问：“这次我会突然重返那处阴墟，一切又是你布下的局？”
“我果然高估你了。”上官泓面色微松，嘟囔了一句，只是声音大得我怀疑对面山都听得见。
“不是，你只是被裹挟进了时间乱流。对我而言正是巧合，不然，我又得花心思寻其他机会。”
寻其他诓骗我的机会？我在心里不满地补充了一句，却未出声打断，因为，他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还真是罕见。
“你应该已经发现,阴墟里的时间已经失序……”
他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上一次从阴墟出去时的疑惑，那就是时间和我预估的有明显差距——在追赶廖建平时，距离所谓的“武斗”结束的“鸡啼”时分仅剩二十分钟，但是，后来我又经历那么多事情，还被雷劈了一次，回到外界时，居然还没超时。
“时间失序的原因有很多，这里且不提，而那处阴墟濒临崩溃，出现了无数罅隙，导致时间乱流外泄，也非不可能。”上官泓言简意赅地解释，“而将你席卷回阴墟的时间乱流，则是当初吕星河勾魂夺魄的秘术所引发的。”
“那日吕星河焚魂炼魄所献祭的对象，正是廖建平——更确切地说，是如今占据了他身体的魍魉。”上官泓徐徐道来，看这神情，除了是说给我听之外，同样也在思索，“能够献祭魍魉这种上古凶煞的，此秘术必然还有其他凭借，只不过阴差阳错，没有献祭给魍魉本尊，而是被廖建平体内的魍魉分身所摄。”
他的猜测和我一样，廖建平果然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他。
“等等，两个问题，第一，你所说的凭借，是人还是阵术？别忘了，当初江南海那个老家伙也在场，此人，武道修为多半已经臻至化境。”我打断他的话，竖起两根手指，挨个弯下并追问，“第二，献祭终有所求，难不成吕星河的目的是想让魍魉先将田孝友抽魂炼魄再吃干抹净？”
搞这么大的阵仗，明显不合理嘛。
“的确不合理。”上官泓认可道，“不过，你提的两个问题，其实可以归为一个。那就是，这背后，存在着其他的意志。有某种力量，使得吕星河认为动用此法就能让田孝友永世无**回，受尽比地狱之苦更为严酷的惩罚。”
“而实际上，且不说是否真的如此，至少，对方达到了让魍魉降临的目的——虽说只是分身。”
“未必。”我听到这里，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或许，对方的目的本就是廖建平。”
如果这背后有秦三插手的话。
这一切基本就顺理成章了——比起他话中涉及的偶然因素，我更相信这是出于另一个堪称完美的谋划——除了为何廖建平会出现在死门彼岸的阳间阴土之外。
“这个问题，按照你的推论，倒不是无法回答。”上官泓沉默了一会，似乎认可了我的说法，“在龙山秘境的井渊煞海深处，很可能有一座临时传送阵，当初，廖建平就是通过那座传送阵离开的龙山秘境，至于它通往哪里，很可能就是三界的某处罅隙，比如他刚才出现的阳间阴土。”
“也有可能，原本的目的就是那处阴墟，却由于某种出了差错。他的同伙见其迟迟未出现，因而想到了用献祭将之召唤出来。”
且不提廖建平和他的同伙出现在阴墟的目的是什么，上官泓的分析，基本已使此事完成闭环。
“可是，我到底是在哪里？”
“我可以确定的是：就在时间乱流之中。”上官泓笃定地说。
这不是又掀翻了桌子，回到了原点？
“不冲突。对方在过去召唤廖建平，由于时间乱流的影响，才出现了时间上的失序，使得今天的廖建平降临。而你会同时降临过去，并非出于对方的召唤，是时间乱流的作用。”
“那我要怎么回去？”这才是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总不能永远被困在几天前，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和几天前的自己见面，从而引发什么蝴蝶效应吧？
这太违背时间定律了！
哪怕时间只是假象，但我毕竟不是佛陀，勘不破呐。
“你运气不错，有人捞你。”上官泓抬头，看了一眼小庙檐角忽然晃动的风铃，喃喃道，“时间到了。”
伴随着他这句话出口，我眼前一切，烟消云散。
该死，老子还有一大堆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