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周安妮抬着傲娇的美猴王脑袋，去交割区走了个来回。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以致于有个江湖菜鸟脑洞大开，指着展台上的良渚“神人兽面纹”玉琮大声喊道：“一百一十万，小爷我也要了。”
干瘦老头扯了扯嘴角，淡淡地看着他被两个“八戒”拉了出去。
我将这幅已经装裱了的《云龙图》打开，大略浏览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就收了起来。
这时，今天的拍卖会已经进入下半程了。其间，贵叔又装模作样喊了一回价，助力将那件绿器尖货抬上了五百八十万的价位。
价格有些低，是因为那个年轻土豪没举手。
不过，我和贵叔一人各自再落袋七十多万，已经非常满足。
接连几件重器出现，将今晚的拍卖会推向了高朝，但我却愈发纳闷。
我那套血玉佩组佩，迄今为止都没露面。
问了周安妮，她并不知道我让武斌送拍此物的事情。
武斌肯定不至于忘，难不成是我眼拙，没看出它是国之重器，被今晚的拍卖会放到了压轴的位置？
歪歪间，周安妮又掐了我一下，不等我发飙，她立刻凑过来说：“你们找的人。”
是“找”，不是“钓”。
我顺着她的目光，扫过从入口走向前面第二排位置，那个穿着米色风衣、戴着手套，却只用棒球帽遮住容貌的身影。
魏山。
“我们再坐一会就先走。”
既然已经将此人交给了武斌，我自然不会插手。
接着又拍了两个重器，趁着空隙，和贵叔交代了一声后，我和周安妮带着拍下的两个物件悄悄离开。
他还要留下来收钱，现在自然不会挪窝。
“武斌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出了老宅，在前往“钓鱼台”的路上，我问道。
“狐狸精！”周安妮丢掉面具，的还狠狠踩了两脚。
“我知道，除了你，所有女人都是狐狸精。”我扯了扯嘴角，“能不能说具体点？”
“我堂姐周安琪，三十岁的老狐狸精！”
我：......
“这块龙涎香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你们两姐妹都大打出手？还搞什么代言人白手套？”
“你知道龙涎香名字的由来吗？”周安妮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墨玉盒，不答反问。
“龙的口水？”
“咦，好恶心！”周安妮皱了皱鼻子，一边嫌弃一边点头，“但就是龙的口水。”
“你是说，它不是抹香鲸的便便，而是真的龙的口水？”我眉头直挑，惊讶出声。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恶心啊！”周安妮脚步顿住，对着我的背影抱怨道。
“知道就好，所以注意离我远一点。”我头也不回地说。
她“哼”了一声道：“我还是不说了。”
“不说也行，别来求我。”
周安妮追了上来，将高跟鞋踩得“噔噔”响，满脸恼怒：“说就说！”
“孤峤蟠烟，层涛蜕月，骊宫夜采铅水。”她念了句词，解释道，“这是南宋词人王沂孙在他的著名词作《天香·龙涎香》里，所描写的‘鲛人采香’的场景。”
我尝试着代入鲛人的角色，理解这句词：“在龙烟萦绕的遥远孤岛上，鲛人趁着月高潮涨之时，到骊龙的宫殿采龙涎凝结而成的香？”
“嗯嗯，没想到你的古文功底这么好。”周安妮美眸一亮，夸赞道。
“别戴高帽。”就这个只会耍大小姐脾气的小妮子，我能不知道她打什么鬼主意？直接戳破她的小九九，我瞪了她一眼，轻斥道：“快说事。”
周安妮怨恨地看了一眼，但还是乖乖地说：“现在公认的中国对于龙涎香最早的记载，出自唐代的《酉阳杂俎》，里面称龙涎香为阿末香。”
“不过，无论是阿末香，还是宋代的赵汝适在他所撰写的地理名著《诸番志》，正式以龙涎香为其名，实际上，他们所指的，都只是抹香鲸的......便便！”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又是满脸厌恶。
估计这个词，在她心里已经和龙涎香打成了死结，想必她回去就会把自己的龙涎香香水统统丢掉。
“鲛人采的龙涎香，才是真正的龙涎，是天香！”
周安妮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伸过手轻按在墨玉盒上，目光明亮地看着我。
足足有十多秒，她才凑到了我的耳边，低声说：“能够闻到龙涎天香的人，就能获得此香的秘密。”
被她的气息吹得耳朵直痒，我眉头一动，没有问她是什么秘密，而是刺激道：“你再凑这么近，就不怕武斌真的不要你了？”
“哼哼，本小姐魅力这么大，小小的武斌，怎么可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她攥起粉拳，俏脸上的得意一闪而逝，见到我的白眼，又变得咬牙切齿，“你肯定不是男人！”
我双眼一眯，看着她冷笑道：“是不是男人，你试试才知道。”
说着，我空出左手，一把搂住她的纤腰，紧贴在身上，同时脚下旋拧，侧过身去。
周安妮尖叫一声，将暗矢飞石的铿锵声掩盖。
袖箭射在青石地板上，划出一道火光，迅速湮灭。
“哪位道上的朋友别梁子，这不是规矩。”我盯着不远处的黑暗巷口，大喝道。
“刚才只是打招呼，识相的放下玉盒快滚。”
巷子里，穿出一个刻意沉哑着嗓子的男声。
“敢在这里生事，你真是嫌命大。”我摇了摇头。
这句话刚说完，巷子里就响起一个闷瓜落地的声音。
接着，我便见到一道曼妙的红裳身影缓缓走出，可惜依旧笠纱遮面，看不见娇颜。
“小红铃，你来啦！”
我松开周安妮，朝她迎去。
在她出手前，解甲上悬挂的小赤铃已经感应到了它的主人的气息。
离开刚才的宅子前，我就给小红铃发了短信，请她过来帮忙钓鱼，没想到先打了只水老鼠。
打灯照了一下滚在小红铃身后的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居然发现还戴着一副面具。
又像张飞，又像李逵。
拔出“解甲”，用它拨开面具，灯光下，孤零零的脑袋，露出了那张蓄着络腮胡的面庞。
“方敝！”
我一眼就认出，此人，竟然是秦岚手下的那个武林高手！